却不见这对天家父子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将贵勋集团玩弄于股掌之中。
于是李征道:“陛下以为他们都看不出来?荣宁二府破败加速,史太君岂能看不透?宁国府贾敬表面清修,他就没有抗争过?只是没有太上皇那么高明的手段。”
就此李征近一步说道:“陛下,宁荣二府百足之虫是不假,可他们的手足如今都逐渐成为依附于甚至钻进他们内部吸血之贼,其权势早已成了一个笑话,若不然贾政何至于荣任右佥都御史便得意忘形?”
“不错,但他们有钱。”皇帝恶狠狠道,“混账小子,你不当家,怎知柴米贵!”
“荣宁二府的钱,早已被当做了螃蟹,分成了若干份,那四王八公四大家族其余的,只等陛下下死手,他们背后渔利,从而补贴南巡的亏损。”李征力劝,“这个时候,荣宁二府要敲打,但若灭了他们,陛下固然能拿到微末之利益,壮大的却是其它四王六公,不值。”
他打了个比方:“譬如那焦大,宁国府嫌弃他厌恶他,将他送在了微臣面前。可焦大被送走,荣国府获利?获利的,只有那些奸猾家奴趁机取代。何况,陛下怎么也忘了,这里是南都,太上皇尚且无可奈何!”
皇帝猛一拍额头,是,金陵可是四王八公的老地盘!
“若非你来,这次要耽误大事!”皇帝起身从龙案取下一道朱笔御批的奏章。
奏章是北都发来的,弹劾荣宁二府“掠夺土地,打伤人命,阴谋结党,居心叵测”,皇帝方才朱笔御批:“天家贵胄在家而不知供奉,此大不敬。”
李征不看,恳请道:“陛下,饭须一口一口吃,但饿极了,须先吃那肥肉肥鸡。贾氏东挪西补维持体面,可见其命数已尽,只需等他们内部互相残杀,何必着急?反倒是看着体面,果真体面的贵勋,该先对他们下手。”
为此李征再举例:“如荣宁二府,见得一头肥羊倒下,扑上去抢来几块肉骨头,他们会用来做什么?不过是铺张浪费而已。但若他们倒下,无论钱财还是渠道,那可就成了四王六公的硬实力!”
皇帝扬声大笑,那道奏章丢在一旁,悄悄道:“我方才也只是生气,荣宁二府很不好,但林如海是贾氏的女婿,他在扬州是给朝廷做好事的。”
“可是查盐道么?”李征叹道,“这些贵勋清流,他们怕是做不来杀人诛心的活儿,只需要那些盐商们一句‘十万盐户衣食所系’,再有漕运衙门以‘百万槽工衣食所系’压迫,这位林钦差能做出什么?他如同被一群名将包围了的王子腾,笼中之鸟尔。”
皇帝何止是惊喜,手抚李征头顶道:“你还小,不要那么急做事,荣宁二府就留给你,权当是练手。”
“陛下圣明。”李征又道,“不过,臣这次见驾,却要弹劾通政司。臣清早两道奏章送到通政司,弹劾贾政事关天家威严,弹劾李净乃是责问他私心所在。前者是昨晚之事,陛下已然明了。后者则是时至今日,宗正府既不派人前来辅导,也不传令前去通政司受训,李净渎职且居心叵测。”
皇帝不明白,这有什么居心叵测的?
“陛下,肃藩卫国戍边百年,如今近乎绝嗣了,朝廷却在一个郡王爵位继承上面能拖就拖,久而久之,纵然太上皇与陛下屡次特旨加恩,可说出去谁信?”李征道,“福王由此叵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