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
没错,泥。
叶青釉曾经想过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够压过磁石的吸力。
原来压根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所谓的变数,其实就是一团尚未干透的瓷泥。
而所谓的得瓷手脚,也简单的令想过诸多复杂可能的叶青釉心碎。
自家的转盘为方便看客们观看,一直都是竖起的状态。
为了让看客们看的仔细,指针又在最上方.......
换句话说,只要在标有影青瓷那块区域的对角塞上足够重的泥,仅凭一小块磁石的磁力,根本无法压过重力。
而陈家小子从始至终就惴惴不安的原因更是简单——
这些泥被塞入木缝之中,塞入简单,可要取出,难上加难!
若不取出来,或是取不干净,整个转盘就会有偏移,始终往标有影青瓷的方向标记......
比如刚刚陈家小子做的那样,三次转到概率最小的区域。
这种方法,堪称漏洞百出。
叶青釉猜测那个姓陈的小子要么是心病到有些疯魔,或压根就是一个糊涂鬼。
真正有脑子的正常人,谁会做出这样随时会被拆穿的事儿?
哪怕是当场成功带着影青瓷走了,别人转不了几次转盘,也会察觉到转盘有问题,大家都是街坊邻里,分明都认识,要是去寻人,往后的名声也就彻底臭了。
这样的手段有啥子意义?
叶青釉平和的目光透过面前纷乱的场景,面前吵嚷不休的人群仍然没有半点平息的意思。
叶守钱一开始本不打算说话,以免闺女觉得他擅自做主而生气,但中年汉子骂的厉害,又打的厉害。
一贯心善的人忍不下这个,到底是没有忍住,开口想先将闹剧平息,免得越来越多的人围靠过来看好戏,也误了人家一个大小伙子的活路。
叶守钱拍了拍痛哭流涕的陈家小子肩膀,示意王姓的中年汉子搭把手将人扶起,中年汉子虽恨铁不成钢,但也知道现在呆的越久,往后越无法子挽回,咬了牙在周围越来越多的看客们中开出一条道来,随后便想帮忙将人搀起。
一个叶守钱,一个虽不高大,但体格看上去却精瘦的中年汉子。
两个人一左一右准备将人扶起,可两人齐齐发力,愣是没有撼动瘫倒在地的陈家小子半分。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又往一处使劲,可这回也只拉动了分毫,陈家小子仍是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说不出的恍惚。
王姓汉子本就不满往日和善的邻家小子会做出这样的事儿,又因着如今对方不懂境遇艰难而怒火中烧,当即又往人头上扇了一巴掌,喝道:
“还不快走!”
这一巴掌使了十成十的力,陈家小子好似梦魇中骤然被打醒一般,泪如雨下的颤声道:
“王叔,我已经试过万般法子,但还是赚不够我娘的药钱.......”
王姓汉子被喊得一愣,好半晌才想起来面前的臭小子是在回自己原先的那一番训斥。
他原先说饭食有街坊邻里照看着,这小子只需赚药钱就好。
可陈家小子如今的意思,分明是他成日做工,可却连药钱都凑不上。
“我片刻也不敢偷懒。”
陈家小子伸出手,颤抖着举到面前:
“我娘现在病的厉害,三天两头都要请大夫,药钱和诊金都是不小的一笔。”
“可我不会制瓷,只能到处问别人需不需杂工,揉泥,扛沙袋,无论干什么我都去.......可还是不够!”
“街坊邻居们都有心,可咱们哪能一辈子都吃你们的?大家伙每去一次,我娘就心病更重一分,挂念着有多少人情与东西要还.......”
一言一句,说到最后,陈家小子脸上几乎是一片水光:
“我撑不住,撑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