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济师兄说的也没错，依我之见，弥勒乃至阿弥陀佛等人其实也不在乎这一战的胜负。”

“谋划的多半还是以此地神佛的陨落化为无边业力，硬生生冲破轮回空间的束缚，令阿弥陀佛等人得以直接面对轮回空间以及其代行者。”

阿难尊者手持破戒刀：“原本贫僧还想着化解杀业，但幕后之人布局深远。便连真武大帝、太平道主均已堕为魔灵，此等两难之境绝非贫僧所能左右，唯有奋力一战方有一线生机。”

“阿难尊者号称多闻第一，自然是有些道理的。”

孙悟空顺手抓起猪八戒：“你这呆子哪有这等本事说动他们，想必还是那群高高在上的大神大佛太不得人心，引起众怒了。”

“正是正是！俺老猪虽然贪吃怕死，但别人要俺老猪的命，老猪起码也得啃他一块肉。”

“整天吃吃吃！看你这模样，灵山倒也没短了你吃喝。”

猪八戒：“……”

“好了，事情也算谈清楚了，这一架总归要打，你这呆子自己小心。”

孙悟空拎起金箍棒，信手抖了个棍：“也不错，俺老孙没什么脑子，但打起架来可没怕过谁。”

“大圣说笑了，至此大变之局，我等自当同舟共济。”

阿难含笑道：“贫僧也未曾想过，居然还有跟大圣联手对敌的一日。”

“莫说这话，俺每次遇到这种大场面，就没什么好下场。”

孙悟空吐出一口闷气：“好了，阿难尊者也别废话了，一起动手吧。”

“甚好！”

***

封神世界九重天外，沧溟之巅

外界是魔气纵横，因果乱流，整个宇宙都仿佛化为了赤红色。

琉璃般的业力屏障将整个封神世界包裹于内，魔气不断碰触着屏障，化为一滴滴纯黑色的水珠，宛如沾满了整个世界的恶意。

水珠落在屏障上，泛起点点涟漪，嘶吼和呢喃从四面八方响起，仿佛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有着恐怖至极的交锋。

下一刻，一道道浓郁之极的赤色光华冲天而起，如同潮汐一般势不可挡，轰击在业力屏障的内侧。

内外夹击之下，业力屏障也剧烈的晃动起来，发出轻微的破碎音。

“天道污秽，神佛消业，已经到了这一步么……”

夫子凝视着面前的异象，轻轻叹了口气：“弥勒，你们谋划这么多，就不怕因果反噬，竹篮打水么？”

“夫子果然慧根深重，一眼便知其中玄机，小僧佩服。”

至白至净、耀目无匹的佛光洒落，化为弥勒悲悯而冷漠的佛躯：“坦白说，在此见到夫子，小僧还是有些失望的。”

“你原本打算在此见谁？”

“自是灵宝天尊。”

弥勒迟疑了下，笑道：“看来小僧还是有些以己度人了，灵宝天尊睥睨万古，倒也不屑隐于幕后，布局乾坤。如今应是彻底身死道消了，夫子有如今修为，也要多多谢过灵宝天尊燃尽神魂，付与诸天有缘之人了。”

“棋力不怎么样，还整天想着下棋，也是又菜又爱玩。”

夫子冷哼道：“装腔作势了半天，一会莫要弄巧成拙，让世上再无弥勒之位。”

“诸天万界已成棋子，小僧何德何能，岂敢超脱其上？”

弥勒微笑道：“况且实不相瞒，夫子虽不及灵宝天尊，小僧也无必胜把握，今日另有两位道友助我一臂之力，还请夫子莫要见怪。”

“哈哈！好！这味道才对！”夫子仰天大笑：“既然如此看得起老夫，一并出手又何妨。”

“哼！夫子怕也没活过几岁，在我等面前还不配称‘老’。”

空间撕裂，两名峨冠博带的古帝，出现在魔潮之中，散发出苍茫缥缈的气息。

下一瞬间，清越无比的钟声响起，庞大至难以想象的书卷展开，浩大而恢弘的力场围绕着二人徐徐旋转，就连无孔不入的魔气也被隔绝于外，无法侵入二人身侧。

“古帝太一，古帝帝俊？”

“素闻夫子堪为百世之师，今日一见不过尔尔。”

声音铿锵的古帝冷笑道：“人族古帝早已是前尘旧梦，今日我兄弟乃妖皇帝俊、东皇太一。”

“原来如此，是老夫说错话了。”

夫子微一拱手，轻叹道：“好好人族的古帝，为何要去当妖族的皇呢？”

“昔日信仰之争，人族为区区炎黄一脉背弃我等，而非我等背弃人族。”

帝俊冷笑道：“夫子若以此见责，到令本皇看低了你。”

“天帝陛下说的也有道理。”

夫子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人道之争，竟要与二位为敌，多少有些遗憾啊。”

在《山海经等先秦典籍中，整个古神话的图谱，是根据黄帝系、炎帝系和帝俊系三大神系展开的。

但后世只有炎黄传承下来，帝俊一脉在后来的神话体系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即便提到寥寥几笔，帝俊往往还被诬指为妖皇，以三足金乌的形象登场，让人唏嘘不已。

原因很简单。

黄帝部落统一华夏版图的过程中，与帝俊的传承进行了长期的吞并与融合。

这个吞并不光是战争和武力，也包括精神和信仰。

《国语·楚语下当中有这么一段赞扬颛顼的话，大致内容是说：“九黎乱德，民神杂糅……颛顼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属神……是谓‘绝地天通’”。

意思就是，之前的部落的神灵太多了太乱了，需要确立黄帝为唯一的始祖。

所以，将包括帝俊部落、炎帝部落等原来氏族部落信仰的始祖神给废停了，改造成了黄帝神系的神灵。

因此帝俊的名字被彻底抹除，相关事迹被套在黄帝的曾孙帝喾的头上。

比如帝俊之妻羲和与帝羲分别生十日或十二月，此为帝俊神系的代表。

结果却变成了“黄帝使羲和作占日，常羲作占月”。

于是，羲和常羲成了黄帝手下掌管历法的二名大臣，在神话史中跟帝俊再无瓜葛。

在帝俊和其子孙的功绩，都分给了其他神灵之后……

帝俊的神系也就此黯淡下来，成为史料中的只言片语。

东皇太一也是同样的问题，太一虽然是荆楚的至高神，但荆楚文化也同样被华夏文化所融合。

于是东皇太一也只剩下孤零零的名号，相关神话事迹和信仰逐渐烟消云散。

“朕诞生于诸天万界，人道信仰之中。若信仰不存，朕虽为古帝，也将泯灭于时光长河之中，万劫不复。”

东皇太一冷然道：“世人无知，朕又岂能自误？故而我等索性将错就错，摒绝神躯、转为妖身，立誓灭尽这诸天人族。”

“也无妨，亿万光阴匆匆而过。今日我等重开纪元，自当再塑人道信仰。”

帝俊淡淡道：“若夫子神魂不灭，下一纪元孤自当召你觐见，届时夫子当可再称孤一声‘天帝’。”

“嗯，老夫明白了。”

夫子沉吟道：“二位陛下昔日败给女娲、轩辕等人，却不甘随人道信仰一并湮灭。故而二位陛下便联手佛门创出魔灵，欲使诸天万界重归混沌，借此重立人道，再争上一纪？”

“联手佛门是真，那魔灵却跟我二人无关，至于诸天人族皆为背信弃义之辈，死有余辜。”

东皇太一脸色阴沉：“我等香火皆已泯灭，世间蠢材不知敬畏，甚至编排我等为妖。换成夫子莫非还要庇佑这群无知无耻之辈不成？”

“哦？如此说来，肆虐诸天的魔灵与诸位无关不成？”

“魔灵乃混沌终焉之物，来历非我等所能知晓，我佛门也唯有阿弥陀佛知晓少许因果。”

弥勒双手合十：“但小僧素闻，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如今人道将倾，来些魔灵也算不上什么了。”

“哈哈哈！佛门也好，魔灵也罢，与我兄弟二人都无仇怨，自也无妨。”

帝俊淡然道：“但如东皇所言，如今人道不古，其心污浊肮脏更胜邪魔，本已无可救药。今日我等联手湮灭人道，重开上古神话纪元，亦是天道功德。”

“还存着求天道功德的心思么？”

夫子失笑道：“听了半天，你们也不过是随波逐流的棋子罢了，还上不得棋手的台面。”

“说我们是棋子也罢，既然落子其中，总该看看谁胜谁负。”

东皇太一冷笑道：“况且夫子看不起我等，但你又能比我们好到哪去？”

“阿弥陀佛！夫子便是棋子，也堪为左右胜负之子。”

弥勒微笑道：“时候不早了，二位道友不妨与小僧合力将夫子镇杀。等此界屏障破碎之时，我等胜算更增。”

“便按大师所言。”帝俊和太一对视一眼，轻轻点头。

“也算我一个吧。”

清朗的男子声音响起，四柄古老之极的长剑仿佛穿过时间长河，出现在夫子身旁。

剑落阵起，浩瀚而深邃的剑意流转、镇压，散发出无坚不摧的锋锐。

“诛仙剑阵？通天教主？”

弥勒的笑容有些僵硬：“你本源已竭，今日若向我等出手，无论胜负你都逃不过神魂俱灭的下场。”

“那又如何？”

深邃莫测的青年道人凭空出现在剑阵之内：“贫道通天，见过夫子。”

“好说好说。”夫子向通天教主拱了拱手：“其实这三个人也未必能打死老夫。”

“无论是灵宝天尊还是通天教主，都没有躲在旁人身后的习惯。”

通天教主淡淡道：“那个光头虽是佛尊，但夫子亦足以应对。剩下那两只鸟人交由贫道和截教便是。”

帝俊：“……”

东皇太一：“……”

“轰！”

便在这时，无边的血光暴起，化为一道直径足有数千里的血色雷霆，宛如神罚一般撞击在空间屏障之上。

虚空扭曲，天雷般的破碎声响彻三界。

这是空间屏障不断破碎崩裂的声音。

“嗯？”通天教主目光微凝，眸中闪过一丝意外。

下一刻，虚空被彻底的分割。

无数道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身影遥遥注视封神世界和衍生的诸天万界，恐怖至极的意志不断降临、交锋。

仅仅是意志碰撞的余波，整个位面的时间和空间便在不断的破灭和重组，无数强大的魔灵也在瞬息间被碾成齑粉，化为一道道纯粹的能量漩涡。

“真武、东岳陨落、黄天寂灭，这业力足以令无数大千世界化为齑粉，这轮回空间的屏障撑不住也正常……”

夫子拈须道：“想不到，他们还快了咱们一步。”

“是好是坏？”

“当然是好事，下面无论谁死了空间屏障都是要破碎的，如今总归死的不是道友。”

夫子微笑道：“女娲、老君他们另有安排，此地便算成咱们的战场吧。只要将对面三个打死，咱们也可以好生休息休息了。”

“正合我意！”

言出法随，青色的光华暴起，诛仙四剑自行衍化成轮回四道，层层叠叠的小千世界将帝俊和东皇太一笼罩于内。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