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远镜中,首先出现的是缠在十字架上面的五爪神龙,四十五度倾斜在船头,通体漆黑。
紧接着,便是一面像是被墨浸透了的旗帜,上面没有任何图案,在海风中宛如蘸墨挥毫似的肆意张扬。
最后出现在镜子里的,是三筒并列着的幽深炮管,以及在舰炮旁边忙碌着的穿着黑色马褂水手们。
把望远镜缩回一环,就像是刚刚从黑夜里走出来似的,整艘船乘风破浪,宛如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把船头翘着的雕像瞄准了新鸡灵号的方向。
“是黑旗帮的人。”蔡沅江皱着眉头,“东海上只有黑旗帮才能用纯黑色的海盗旗帜。”
“黑龙和十字架是黑旗帮嫡系舰队的标志,这意味着船上要么船长,要么大副,有一个最起码是三阶以上的高手。”
稍露担忧神色的蔡沅江完全相信齐青崖的实力,但他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身上还带着伤,难免有所吃亏。
“怎么跟苍蝇一样拍死一只又来一只?”
齐青崖转过头去对着还没把舵把捂热的汪执问道。
“摸清楚这艘船怎么玩的了吗?”
汪执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他听到蔡沅江说出黑旗两个字的时候,得到新船的喜悦便荡然无存。
开玩笑,东海上只要是九旗十八岛出手,他这种独门独户的小海盗哪里扳得过比他大腿还粗的手腕。
看来不仅仅是“失而复得”的鸡灵号又要沉入海底,就连自己的小命都要丢在这艘船上。
但睁着独眼看着齐青崖那平静眼神的时候,似乎被他那种淡然的气质感染,心里面的紧张感觉陡然烟消云散。
汪执嘴巴里说出了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的话。
“从旗子挂上去的那一刻起,这艘船就变成了我如臂指挥的鸡灵号。”
“倒也不用如臂指挥。”齐青崖伸出指节敲了敲冰冷的炮管。
“会打炮就行。”
......
“船长,大利号已经换了旗帜,想来是蔡沅江已经解决掉了巨浪船厂的人,我们要不要直接用大炮把他们轰成渣子。”
蹲在甲板上的精瘦男人没有第一时间回话,他张开一口满是黄牙的嘴,从身前放在地上的小锅里夹出来一条巴掌长的小黄鱼,食指和拇指拈着尾巴,整個丢进了嘴里。
然后只看见他的腮帮子一瘪一鼓,再拿出来的时候,手上只剩下了一个完整的骨头架子。
似乎有些意犹未尽的伸手在滚烫锅里面搅了一圈,发现只剩了几片葱姜,这才作罢。
一边嘬着手指,一边站起身来,抽着鼻子说道。
“妈的,咱们出海是为了赚钱,这艘船上值钱的就俩,一个是蓝海商会的蔡沅江,一个是船里面的蒸汽核心,你他妈用炮给我炸了,我拿什么给帮里上供?”
说着,这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精壮男人摸了摸头上的短茬青发,打了个饱嗝。
“给我全速前进,船要好的,人要活的!”
上次我这么说的时候你可是下令把人家的商船炸成了粉末,什么时候在乎过完整的船了?
大副在心里面嘀咕了一句,可是半个字都不敢吱声,转身便扯着嗓子下达了追船的命令。
甲板上顿时热闹了起来。
虽然穿着相同的黑色马褂,但身上的纹身各有不同,佩戴着的装备也是五花八门,高矮胖瘦不一而足,但无一例外的是都有跃过龙门的一阶心炁。
这艘黑旗帮的劫掠船一共二十来个人,都是经历过腥风血雨的海盗好手,此时听到船长下令要接近前方的大船,显然摆明了要接舷近战。
一个个立马兴奋的鬼叫起来。
他们这趟出海原本是为了清理来返高句丽航线上的杂船,金老板的告密可以说是意外之财。
抓住蔡沅江再向蓝海商会交上一笔竹杠,这只不过是他们最为拿手的看家本领之一罢了。
黑旗帮对于手下的监管并不严苛,只要完成了帮里分派的任务,期间除了别闯下天大的麻烦,其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除开弥补完船上的消耗和损失以外,剩下的部分只需要按照比例给帮内上交,其余的由他们自己分配。
他们的船长恰好是个不爱钱财只图美味的怪人,可双屿湾的美食才值几个钱?所以每次分到他们手上的数字都要比别的劫掠船多得多。
水手们已经开始盘算着回到双屿湾以后该喝什么档次的好酒,该睡什么价位的女人。
然而就在他们兴高采烈着吼着号子的时候,一声沉闷的炮响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轰——!
黑旗帮大船的左侧溅起了一蓬四五米高的浪花,海水浇在了站在甲板的水手们头上,反而是让他们笑得更高兴了。
“胆子还挺他妈的大,竟然敢朝着我们开炮。”
“我八十岁老娘扶着炮筒打的都比这个准!”
“哈哈哈哈哈。”
相较于黑旗帮的欢声笑语,鸡灵号上却是疑色浓浓。
“你真的瞄准了?”
看着一脸质疑神色的叶麻,汪执尴尬的重新装弹,嘴里面嘀咕了一句。
“妈的,炸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