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点如雨,镲声如雷,孝歌先生唱走八道拦门的小鬼,终于是变哭腔为怒腔。
“来到孝家九重门,诸方退让见阎王!”
哐当——
打刀落地,齐青崖一只脚踩在上面,一只脚蹬着敌人的胸口,抽出了雁翎刀。
抖落了蜿蜒细流的鲜血,齐青崖这才觉得鼻尖生疼。
咧着嘴退到灯下,一低头看见胸口约莫三寸长的伤口,鼻尖瞬间就没有感觉了。
伸手触了触翻开的肉茬,齐青崖忍不住吸了一口气,暗啐一句。
“咬人还挺痛。”
没能插上手的伍老大一脸焦急,两步走到了齐青崖边上,伸手要扶,齐青崖却只是把濯枝刀还递给了他。
“我没事儿。”
齐青崖的伤口看着唬人,深度却只有不到一指,这便是雁翎刀比打刀长了十来公分的优势。
“这俩就辛苦你给圆明剑馆送回去。”
伍老大可不信他没事儿这句胡话,脱了外套按在了他伤口上,扯着他就往院子里走。
“我一会儿再去。”
两人回屋关门,没注意到身后的路灯闪了一下。
十字街角的转弯处,似乎响起了两个越来越远的脚步。
......
第二天一早,按照孟得铨的叮嘱,把他葬在了子牙河旁的空地里。
这儿没几座坟,也没几個碑,新培的泥土带着草根,伍老大弯下腰一根根的择干净。
齐青崖端起一瓶陶罐装着的十里香,托人连夜从沧州带来,路费比酒贵。
不讲究扬名也不讲究留香,唯独一点好。
就是够烈。
借着烧透的天穹,读着碑上的刻字。
“公孟氏讳得铨,字珉虹,号止江,沧州人也。”
“公天资聪颖,襁褓中手即有力;甫成童,站桩撵步熟习于心;未及冠,刀剑母架信手拈来,八卦大成。然沧州一隅,未能施展抱负,遂辞乡而别,至津门。”
“而立年,创信远镖局,清险道,护来往,又七年,外夷来犯,阻于落垡。”
“至不惑,立孟氏掌法研究所,传学于此,桃李天下。”
“公生于旧荣二百三十九年八月十九日,卒于新荣十九年六月十日,春秋五十有六。”
半瓶洒在脚下,一两下了肚子,像是火线一般从喉咙燎进了胃。
把酒递给伍老大,“陪师傅喝点?”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伍老大原本觉得齐青崖不管是做事还是说话都有些莽撞,可现在想来却十分爽快畅意。
看来是自己太过拘谨,活的不通透。
“师傅要是知道你现在也会变通,肯定高兴。”
这酒比昨天的劲大,伍老大开口说话也比以前声音要大。
“昨天问了圆明剑馆的人,这两人是兄弟俩,坐船到津门没几天。山口翔太的确是病了,但却矢口否认指使他们抢地的事儿。难怪这两人手段卑劣,看来早就打定了下三滥的主意,要是赢了,一切当真,要是输了,囫囵抹过。”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孟子山着急的丧心病狂,东洋人也是如此,就像是晚一步研究所就要被别人抢去似的。
“宝地变险地。”齐青崖轻轻用手背扇掉了墓碑上的浮土。“有的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