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那老登是父亲,还是皇帝。
朱常洛没刀,只能嘴炮:“刚有此事,父皇便因此说是儿子让奴婢在宫外口无遮拦以致流言四起,这是把罪责都安到儿子头上了?再禁足三月,是让宫里宫外都认为是儿子主使的?儿子不能接受!”
“朕罚你闭门思过,你就闭门思过!”
朱翊钧烦透了别人反对反对,执拗地大声质问:“怎么?父皇的话你不听,又要抗旨了?”
“好!”朱常洛也忍不了了,“既然如此,儿子请父皇明文降旨,诏告中外!就说人证物证俱在,业已查明流言是因儿子而起,妄议宫禁是非之人是儿子主使!旨意到了,儿子自然认罚!”
朱翊钧倒是愣了一下,而后勃然大怒。
“你这逆子!”
朱翊钧哆嗦着起了身,要冲下宝座来踹他。
什么叫明文降旨,诏告中外?
老子的谕旨不是旨?
明文发到外朝,这是嫌还不够热闹吗?
现在一旁伺候的是司礼监另一个秉笔太监成敬,眼见皇帝又要冲动,他赶紧堵了过去拉住他:“陛下息怒……”
上一次他不在,而今天皇帝和皇长子再次对台,又快打起来了。
他也搞不懂:一清早还让司礼监去传谕阁臣,说这个月要择吉日移居,还要再让皇长子进学。禁足三月的话,怎么移居?怎么进学?
看来仍旧是缓兵之计。
朱常洛算是明白了,恐怕只有之前这原身的懦弱能受得了朱翊钧的性格。
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他都无福承受,因为根本见不着面。
总之学他爹一样宅起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什么都不做就不会有大错。
朱翊钧被拉住之后,气喘吁吁头晕眼花。
他盯着这儿子,看他倔强地跪得笔直,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
话都说出口了,难道被他驳回?
瞅他这模样,今天又要闹起来,又让母后评理?
两个人就僵在了这,四目互望。
朱常洛不戴这顶帽子,朱翊钧不喜欢说到做不到。
但总得有人递个台阶。
成敬大着胆子说道:“陛下,既已传谕内阁,移居开讲之事……”
朱常洛心里一动,然后更加无语。
你倒好,拿我当饼画给外臣看,又要把我关禁闭。
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一冲动就胡咧咧。
“……听到没有?”朱翊钧倒是就坡下驴,咬牙切齿地看向朱常洛,“本还有心让你这逆子尽快移居慈庆宫,再去进学!到了朕面前,你又狂悖不孝!”
朱常洛眼角都抽动起来:在你说那句话之前,我只说了一句你从严惩治便是,哪里狂悖不孝了?
好歹有人递台阶,朱常洛也低下了头:“谢父皇隆恩。只是父皇明鉴!宫里消息何时能悉数瞒过宫外?让儿子禁足,外臣听闻还不知将如何猜测,到头来又让父皇烦忧。”
“陛下,殿下说得甚是!”
“你这奴婢也为他说话?”朱翊钧瞪着成敬。
“……奴婢多嘴,陛下恕罪。”
朱翊钧当然知道他们说的是实情,这也侧面佐证了罪魁祸首不能安给皇长子。
“……若非看在大局的份上,朕决不轻饶!”他说着硬气话,“滚回去!景阳宫上下若再有不懂规矩的,休怪朕严惩!不单景阳宫,四司八局十二监都一样!”
像是不针对景阳宫,成敬恭声称是。
朱常洛就这么被叫来挨了一顿训,回到景阳宫之后憋闷得不行。
太祖皇帝在上,若不是还没多少根基,我是真想反了他算了!
这破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太后也不管管他,张居正又没了。
就让他这么无法无天吗?
朱常洛心里一横:必须行动了!
……
一边是内阁照旧小心翼翼题请移居事宜和开讲事宜,一边是仍有不服阁臣或者别有用心的人上疏言王德完无罪,一边是锦衣卫抓着人、同时刑部与皇帝扯皮司法权的事,另外还混着对郑国泰的弹劾与郑国泰的自辩。
好不热闹。
皇帝只和阁臣交流,辩说此前两宫未修好、与皇后共居启祥宫时,感情好得很。
顺便再次挽留疯狂请辞的赵志皋。
而端午当日,更是让许多外命妇入了宫:你们自己瞧瞧,皇后身体好着呢!
这样一来,王德完就当真是妄议宫禁是非了。
“……册立冠婚本欲举行,因大小臣工沽名市恩,屡屡渎激,所以延迟。”
“诸臣为皇长子耶?抑为德完耶?如为皇长子,慎无扰渎。必欲渎扰,则再迟册立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