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上次的拜访起了作用,一直在忙的陈宴南终于抽出了时间来陪叶疏妤,说陪大概不是那么恰当,实际上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他请叶疏妤在一家格调很好的餐厅吃晚餐。
餐厅里悬挂着复古的大吊灯,昏暗的光平添了几分暧昧,再加上餐厅中央一个金发碧眼、穿着燕尾服的外国帅哥在全心全意弹着一首叶疏妤根本叫不上名字的钢琴曲。
陈宴南的皮相算得上是极好的,皮肤细白,鼻梁高挺,由于陈母是中意混血,所以他的五官中带着几分异域风情,金丝眼镜下的一双桃花眼尤为摄魄勾魂,只单单望着你便让人觉得他对你情深意重。
但是叶疏妤知道他并不喜欢自己,甚至可能还有几分讨厌自己。
最开始认识陈宴南,叶疏妤大学刚毕业找到工作,她大学报的全科师范,毕业后就在京市找了一所小学当老师,正好是暑假时间她闲在家里。
那天也是一大早叶母在楼下收拾的热火朝天,还不停督促着叶疏妤收拾自己,叶疏妤满心疑惑却也只有照办。
等到了陈家叶疏妤才了然,原来是一个相亲局。相亲对象正是陈宴南,他比自己还小个一岁,大学都还没有毕业。
席上觥筹交错,两家相谈甚欢,当然这也少不了叶家的曲意逢迎,但是不管怎么说到底是算定下来了,陈母对于叶疏妤十分满意。
当时的陈宴南还不像现在这般心思深沉,他也不过是个半大的毛头小子,还染着一头黄毛,等陈母喊他带着叶疏妤出去逛逛时,他满脸的不情愿,甩了叶疏妤好长一截。
按照现在陈宴南外面的那些女友发给自己的照片来看,他喜欢的大概是那种人间富贵花,和叶疏妤这般寡淡的长相丝毫不沾边。到底是自己的长相没有遂了他的心意。
等到了家门口,陈宴南转头上下扫视了叶疏妤几眼,眼神算得上十分露骨,是根本不想掩饰的厌恶“就你,还想进陈家。”
叶疏妤当时其实一点都不生气,她竟有几分诡异的高兴,她多希望陈宴南大闹一场,无论多么贬低自己都行。
可是并没有,即使陈宴南多么不喜欢自己,两人到底是不冷不淡地相处了下来。也没有几年的时光,当初桀骜不驯的少年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左右逢源的人,即便面对自己曾经不喜欢的人也能谈笑风生。
陈宴南正举止端庄地为叶疏妤倒茶,举手投足间皆是贵气,也难怪那么多的女生为他前仆后继、飞蛾扑火了。
叶疏妤接过茶杯朝他道谢,陈宴南拿起菜单开始点菜。
叶疏妤一边浅浅抿着茶水,一边竖起耳朵听后面座位的谈话。
她平时不是一个多么八卦的人,叶疏妤一向秉持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次勾起她的好奇心的是后座熟悉的男声。即使叶疏妤只听过一次,但她还是能在再次听到的一瞬间辨认出来,屏风后面正在说话的是李延。
其实在这段时间,叶疏妤还去过几次0953。
她询问招待洗头是否可以点号码,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犹豫着说出了21号。
在她内心拉扯间21号出现了,但来人并不是李延。即使那人洗头的技术也不差,但是自此后叶疏妤再没有去过0953。毕竟那家发廊距离叶疏妤家还是有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两相对比叶疏妤可以舍弃0953提供的优质服务转而选择自家楼下那家略微简陋的理发店。
店家是个胖胖的中年女性,和许多中年女性一样,如果问她们对于生活是否满意,那大概是有着十分的不满,什么房租太贵,小孩上学太困难啊,这些都让叶疏妤在洗头时还得分出一分精力对唾沫横飞的店主给与一些适当的回应与表示理解。
更别提店家常常偷偷使用叶疏妤自带的洗发水,往往一瓶也用不了几个星期。
叶疏妤本来是不放在心上的,毕竟生活苦闷,她给了店家一个出口也算得上是日行一善。
她常常这样告诉自己。
去了0953后叶疏妤便觉得这一切不可以忍受了,她宁愿多花些财力与时间去相对较远的0953都不想再听楼下阿姨的苦水。
但是当她发现21号并不是李延后那段不短的车程又成了一个问题,而楼下的理发店又变得可以接受。
只是在后面每次洗头时她会想起第一次去0953时的情景,她在心里默默猜测着那个男人为什么不再出现了,是去进修了吗?她知道一般高级一点的发廊都会派托尼去学习。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也有一种可能,他可能无法忍受日日为别人服务而选择辞职了。
毕竟像他这样曾经骄傲的不可一世的人,也不应该一辈子待在发廊里奔走着。
“程小姐好,我听说你是国外留学回来的,听着很洋气啊。”
男人的声音像从夏日的一杯薄荷冰茶,丝丝入扣,沁人心脾,冰凉中又带着一丝跳脱。
随后答话的是一个女生,叶疏妤猜测那个女生大概是那种衣着一丝不苟,妆容精致的都市丽人,最主要的是一定有一双斜睨着看人的双眼。她一开口就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多大了,在哪里工作,有房吗,有车吗,着急结婚吗。
李延不紧不慢的回答问题,26了,在发廊给别人洗头,没有房,也没车。最后一个问题他没回答,而是反问了对面的女人,前面说的你有吗?
女人声音中夹杂了些许怒气,叶疏妤可以听见她压着火气回答,我有没有又关你什么事。叶疏妤想,要是她对面坐着的不是李延,而是一个相貌平平、身材中等的男人,那她估计连回答的兴致都没有了。
“如果你有就太好了,到时候结婚就不着急了。”
叶疏妤含在口中的水突然“轱辘”一声滑向喉间,她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她努力想将咳嗽声压下,但是她越想停止,那咳嗽声便越发压抑不住,就像被猛烈摇晃过的气泡水,盖子拧开的那一刻汽水便喷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怎么就突然呛到了呢?”陈宴南的目光中有些疑惑,在他心里叶疏妤像是乐谱上的五线谱,日久天长的那般平直,不论他怎么做这人似乎都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