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迁坟?!
一大早的,太上皇还没开始每天的养生活动,就被这一消息惊的眉头直跳。他走出寝宫看向跪着的外孙程洛,只觉荒谬无比。
“你给你娘迁坟了?”
老头子的心跳‘噗通噗通’的,快了好些。
“是!”
“胡闹!”
太上皇捂着胸口,怒斥外孙,“昨儿是什么日子?你说迁坟就迁坟?”
女儿的坟若是迁的不好,都有可能影响到他啊!
一旦涉及到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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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就无法淡定。
“昨儿是个好日子。”
程洛忙道:“宜结婚、祈福、打扫、动土、栽种、安床、开光、破土、迁坟、求子。”
太上皇:“……”
他不动声色的在袖里算了算,哎,别说,还真是。
“程家……怎么会同意的?”
太上皇给戴权一个眼神,示意他赶紧到钦天监好生查一查吉地风水和吉日吉时的时候,还一边问程洛,“你是不是用强了?”
当初外孙以死抗争要给女儿另择吉地,程家抵死不同意,最后没办法,还是皇帝派太医过去强行灌药,才把这孩子的小命抢回来。
如今怎么可能同意?
“外祖父”
昨晚岳家的大伯和大小舅子们,全在教他怎么跟太上皇哭。
尤其宁国府的大舅子贾珍,他跟外祖父哭过,有经验。
程洛在迁坟的时候,虽然哭过很久,但是马车上的茶水并不缺,所以眼泪也并不干涸。
他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时,重重的给太上皇磕了一个头,“孙儿没办法,我娘埋在程家祖坟那里,一定会被那人和他的小妾欺负的,程家的那些祖宗和族人,又怎么会帮她一个外人。
我梦到好多次,我娘在被他们欺负。”
程洛的声音哑得不像样子,“因为这,孙儿一直想把我娘偷出来。”
太上皇:“……”
他是又气又恨,又想杀人。
不过对这个外孙的孝心,老头子又很有触动。
身在皇家,孩子们的孝心里,基本都藏着对权欲的渴望。
如此纯粹的……,基本没有。
“母亲的吉地,孙儿也早就请钦天监的监正大人看过。昨儿是孙儿的大喜日子……”
他把陪着母亲说话,在坟前做梦的事又说了一遍,“……孙儿知道,您和舅舅要顾着皇家体面,要教化万民,更不好以强权压人,所以孙儿就去求了贾家。”
什么?
太上皇听到宝丰的吉地已经被看过,心头就是一松,如今听到贾家……
他朝太监招招手,很快一把椅子就搬了过来。
老头子安安稳稳的坐了上去,“贾家就由着你胡闹?”
“本来是不同意的,孙儿就使劲哭。”
太上皇:“……”
他都不知道说这孩子啥好了。
程洛也好像很不好意思,“孙儿要多谢外祖父,给孙儿指了门好亲。元春……元春被我哭得心软了,就求了宁国府的沈伯母,沈伯母问了我吉地、吉日、吉时的情况,就心一横,让伯父贾赦和大舅哥贾珍他们全都帮忙了。”
好家伙!
太上皇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笑的是吉地吉日吉时都好,女儿从程家脱离出来了,还不会影响他,气的是……贾家这也太惯孩子了。
不过这次惯的是他的外孙,这个气嘛……,风一吹就散了。
“没打起来?”
他装着冷脸问外孙。
“打了。”
程洛抹了一把眼泪,“大伯和大舅哥他们都是被动出手的,他们是怕程家阻拦迁坟,误了吉时,再扰了母亲的英魂,才把所有拦路的、捣乱的摔一边。”
“唔”
太上皇点点头,“有伤吗?”
“有!程家好多人都伤了。”
“朕是问你贾家。”
程洛心下一松,声音更哑了些,“争吵推搡间,大伯扭了腰,珍大哥伤了腿。还有好些个侍卫、小厮也伤了。”
他没敢说贾琏和贾珠。
他们两个都有事。
“他们现在在哪?”
“都……都在宫外候着。”
程洛很忐忑的看他外祖父。
“都受伤了,还候什么候?”太上皇好像漫不经心的道:“来人,传几个太医,去贾家看看,多带些药材过去,另外……”
老头看看程洛,“传旨,所有参与迁坟者,赏‘吉庆有余’银锞各一对,御酒一坛。”
人家帮他女儿迁坟,他这个当爹的,一点表示没有也说不过去。
“人家忙一场,回头看哪家的酒席做得好,你叫几个席面过去。”
啊?
“是!”
程洛又哭了,“外祖父,孙儿多谢外祖父!”
“起来吧!”
太上皇叹了一口气,示意太监把他拉起来,“也别再哭了,再哭你这嗓子还要不要了?”
“孙儿”
程洛就着太监的手起来时,吸了吸鼻子,“孙儿最后一次哭,孙儿这也是喜哭。”
他看着这个一言定人生死的外祖父,眼中难得的升起一点孺慕之情,“母亲知道了,也一定会高兴的。”
“……”
老头摆摆手,“还没吃早食吧?去净个面,过来陪朕吃饭吧!”
虽然打断了他养生的计划,但宝丰能够迁了坟,当父亲的心里还是高兴的。
贾家……
开国那么多勋贵里,贾家虽有很多不足之处,但是相比于其他家,倒是更重情些,也更良善些。
太上皇起身背着手,又想起了曾经护他卫他的贾家父子。
想起了贾家父子,那他曾经的峥嵘岁月当然也就在脑海里浮现了。
这真是不能想,越想越是心潮澎湃。
老头忍不住走进放了巨大舆图的偏殿,看父皇曾经打下的地方,看他曾经打下的地方,再看……已经丢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