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听得眉头紧锁,喃喃道:“这县衙竟这般对待百姓?他们就不怕任波越级上报,告他们一个失察、包庇之罪?”
王图苦笑一声,道:“平大人,从南阳镇到济宁府治所可不近,一来一回车马的钱、吃饭的钱,还有住宿的钱,花销可不小,任波一家怎么负担得起?就算是负担了这笔费用,焉知济宁府的官员不会和微山县官员一样?”
平头百姓想要讨一个公道,太难了!
杨帆挥挥手,让王图继续往下说。
任波告官无果,刻意躲着冯德龙派去的地痞无赖,谁知三日后任波进山割草,发生了变故。
冯德龙家中豢养着数条恶犬,看家护院,当日他见任波独自一人进山,就授意家丁护院带着恶狗,偷偷跟着任波上山,想要结果了他。
任波的父母年迈,妻子是女流,儿子又年纪太小,就靠着他一个人撑着,他若死了,家中的二十亩水浇田,早晚落进冯德龙的口袋里。
谁知任波常年在田垄间劳作,练得一身好力气,他早年还曾经做过猎户,恶狗扑来的时候一般人会惊慌失措,任波却用刀直接一刀毙掉了那恶犬。
说着,王图叹息一声,道:“得亏任波悍勇镇住了那些家丁护院,若不然,那些家丁护院一拥而上,非将他打死不可。”
“那后面呢?”平安好奇的问道。
冯德龙得知消息后,勃然大怒,声称那恶犬是他从小一点点养大,待之如‘亲儿子’一般,任波杀了他的爱犬,他要让任波偿命!
在南阳镇,冯德龙有权有势,暗地里手上还沾了不少人命,任波岂敢继续待在家里冒险?当晚就辞别父母,从家中逃离,出去避避风头,琢磨等风波结束了再返回家中。
第二天,冯德龙就领着人去了任家,见任波不在家,他抓了任波的老父亲任老九,威逼他交出儿子,不然就灭了任家的九族。
呵呵!
闻言,杨帆冷冷地笑了一声,说道:“这冯德龙冯员外,好大的威风啊!动不动就灭人九族,真当他是皇帝吗?”
杨帆是从元末乱世走过来的,更何况他的灵魂还是个现代人,对于底层百姓的困苦抱有极大的同情。
见杨帆这神态,王图顿时打了一个寒颤,这冯德龙死定了!
不过冯德龙的死活管他王图什么事?王图巴不得冯德龙那混蛋家破人亡。
经过中人说情,任老九才免于灭“九族之祸”,不过冯德龙却放出话来,任老九必须为死去的爱犬出殡,将葬礼搞得风风光光的,这事才能了结。
无奈之下,任老九只得变卖了家产,还把自己的棺材拿出来,给狗做了棺材……”
嘭!
平安猛地一锤桌案,气得脸色铁青,“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冯德龙此举就不怕国法天诛吗?”
此时的平安恨不得提着刀剑,杀上门去将冯德龙就地正法。
王图摇了摇头,无奈地继续讲述道:“任老九不止给恶犬做了棺材,还给那狗设了灵堂,披麻戴孝守灵三天,吹锣打鼓地送葬,周围的百姓都看到了这一幕,末了,任老九在狗的坟前立下了墓碑,上面刻着‘遭祸冤犬旺财之墓’。”
杀人诛心!
这墓碑只要一日不倒,这任波一家就一日没法抬起头来做人。
任老九强撑着做完了这一切,晚上回到家里没过两个时辰,就气得吐血身亡。
老爷子年岁大了,遭遇变故,又受了侮辱,没气死在葬礼上已经是极限。
而在任老九去世的第二天,任波的老母亲也撑不住跟着去了,后来任波的妻子带着儿子,不知所踪,就连任老九和老妻的后事,都是左邻右舍凑了一些钱,给勉强安置的。
听完王图的叙说,杨帆的手指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面色如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平安盯着杨帆,只要杨帆一声令下,他即刻出发,点兵杀到冯德龙府上去,平安相信这种事情,杨帆绝对做得出来,他平安愿意陪着杨帆“疯”一回。
然而,杨帆沉默了片刻,对王图说道:“再讲一讲冯德龙的那个……那个嫁给衍圣公做小妾的女儿。”
说起这事,王图恢复了些精神,道:“冯德龙的小女儿名叫冯晴,颇有些姿色,五年前,冯晴嫁给了当今的衍圣公学,从此冯家攀了高枝,地位水涨船高,冯德龙的行径也越发猖狂。”
衍圣公,为孔子嫡长子孙的世系封号。
第一代受封的孔子后裔,始于汉高祖十二年,孔子的第八世孙孔腾,被封为奉祀君。
之后的千年时间里面,封号屡次变化,直到了宋至和二年,才有了衍圣公这一世系的封号,后历经宋、金、元,一直到了大明。
在宋代的时候,衍圣公相当于八品文官,元代提升为三品文官,到了明初,衍圣公变成了一品文官。
不过这一品文官空有头衔而无实权,饶是如此,在山东,衍圣公的名声与地位卓然。
“孔家衍圣公?”
杨帆不屑一笑,一个被束之高阁的吉祥物,天下读书人将其奉若神明,他杨帆却看不上。
无国无家,每逢大难来临苟且偷生之辈,也配称之为“圣”?侮辱了“圣”这个字眼。
杨帆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准备一下,明日我们亲自去探访一二。”王图领命而去。
待王图离开后,平安盯着杨帆,眼睛眨也不眨。
杨帆慢悠悠地端起茶杯,道:“平大人,有话就说,我脸上长花了不成?”
“你不直接点兵马,冲进冯德龙的家里杀了他?”
平安满心疑惑,杨帆有“便宜行事”之权,就凭着冯德龙做的那些事,杨帆真宰了冯德龙,也没人能说什么。
“我看上去,像随便领兵诛杀士绅的杀人魔?”杨帆眉毛一挑,反问平安道。
平安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不然呢?”
杨帆的胆子有多大,应天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朱元璋、李善长、胡惟庸他都敢斥责,还怕一个小小的士绅冯德龙?
杨帆差点被平安气笑了,索性保持缄默,不与他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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