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方才六七岁,常年无人教养,因此心智十分单纯。
“那我还想吃酥蜜、香糖果子、枣沙团子。”
“好好好,都给我家囡囡买上。”
他抱着女儿出了房门,又转身将木门上的锁给挂上,免得有外人闯进去了。
“娘呢?她怎么没来?”
“她不给乖囡儿煮饭吃,太坏了,我们不带她去。”
小女孩听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觉得是常年不归家的爹爹和自己一起来孤立娘亲,格外好玩。
“好耶,不带娘去,让她不给我吃饭。”
两人出了香炉桥,沿着街巷走过姜行、高头街,到了十字街。
这里是来往行商汇聚之处,各类勾栏瓦舍数不胜数。
有妓馆、药铺、酒店、暗娼、郑家油饼店,店内从开张到晚间收铺一直有二十多个炉子同时做饼,远近闻名。
附近瓦舍的人时常会来店里买油饼吃,队伍大排长龙,能从桑家瓦子一直排到中瓦去。
瓦子是时下最为热闹繁华之地,其中包含了戏院、妓院、赌场等各类玩耍,相当于一家大型综合性娱乐商业场所。
小女孩从出生开始就从未来过如此繁华之地,当即就被耍蛇的、喷火的、胸口碎石卖膏药的吸引去了注意了。
赵福全心急如焚,只觉那烟瘾如同洪水猛兽般愈发汹涌。
就连每一次呼吸,肺腔里都似有千万只小虫在爬动,痒得难受。
他粗暴地拽着女儿,拼命挤开熙攘的人群,一头冲进一间半掩着竹门的暗娼坊。
找到相熟的老鸨,赵福全火急火燎将来意道出。
谁知对方却一反常态地陷入了沉思,并未如往常那般爽快应承。
“赵爷啊,不是我不帮您这个忙,实在是最近这行也不好做。
不过我倒是听说有一处正店在招雏儿,您要不带着闺女去那儿试试?”
赵福全眼含狐疑,来回打量笑意盈盈的老鸨。
正店会瞧得上他女儿?
所谓正店,乃是获得了官方经营许可的高档酒楼,能够自行酿酒、有偿陪侍而不会被人举报罚款。
通常在装修、服务、设施、价格方面极为高档,只有上层人士才能消费得起。
而如老鸨经营的这间暗娼或者是其余的酒楼、买卖铺,则是并无官府背书,需要私下花钱打点才能正常经营。
而且偶尔遇上严打,还得关门歇业几天,避避风头。
不过价格较为低廉,算是平民百姓也能消费得起的惠民产业。
因此官府对此往往是民不举官不究。
“正店……会招这里的人?”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呢喃道。
“嘁——”老鸨轻笑一声:“谁知道这些达官贵人想些什么呢?许是山珍海味吃多了,想换点清口的也说不定呢?”
额头青筋微绷,赵福全拱了拱手:“谢妈妈相告,我这就去试一试,若是成了,定记您提点之恩。”
“嗨,什么谢不谢的。”
老鸨打发走了赵福全父女,心中冷笑。
谁不知道这位儿是个大烟客,现下说得好听,将女儿以十两银子挂给自己认干亲,来日必不相认。(官府不允许人口买卖,民间往往以认亲之说掩盖。)
但日后若是烟瘾上来了,谁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前些天就听说有老烟鬼在相好的娼门闹将起来,被人当场打死。
自己这娼馆开的好好的,可不想招惹这人。
不如打发他去试试水,看看那遇仙正店大张旗鼓的招收雏儿究竟是个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