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十一年,十月初七,晌午。
巢县城外,康茂才兵败身死。
主力刚被击溃时,手下劝他收拢溃兵先回和阳,以图再战,但康茂才却担心隋学义是鲁锦的细作,如果是真的,那和阳八成已经没了,自己这个时候回去不是送死?
最终只能临时决定,先去含山结营固守,再想办法求援,或者直接跑路去全椒。
遇到超出预料的事情,没有准备,进退失据,更加速了他后面的惨败,以至于连溃兵都无法收拢,最终死在鲁锦的追杀令下。
不过他的担心倒也不无道理,和阳城,确实已经改姓鲁了!
就在昨天下午,康茂才刚刚领兵出发的时候,白广泰就跟包毓和曹良臣一路寒暄着回了城。
将白广泰打发走,曹良臣一路跟着包毓就去了府衙,等周围没外人后,曹良臣立刻说道。
“隋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曹良臣是两天前受杨璟的指派,混进城中做内应的。
鲁锦给了杨璟一封信,只说进了城去哪个住所,就能找到内应,可以在内应的帮助下把人混进去,方便夺城,但只说了内应叫隋学义,并没告诉他包毓的真实身份。
于是曹良臣到现在也只以为他叫隋学义。
不过这样也好,两人之间不熟,若是知道了包毓的真名,搞不好叫错了名字就露馅了。
见曹良臣如此迫不及待,包毓当即压低声音说道。
“此事急不来,那康茂才刚走,若此时动手,他还没走远,万一杀个回马枪,你我岂不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起码等到了晚上再说,最好能明日动手,等他和大帅接战之后,就算想回来只怕也难了。”
“啥?明日?那不行,我奉杨指挥军令,今晚必须动手,四团的主力就在城外等着呢,明日大白天的,你让他们几千人怎么攻的下城池,就算有两百人做内应,那也并非十拿九稳啊,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岂不坏了元帅大事?”曹良臣一听说要等明天,顿时急了。
明天鲁锦都和康茂才交上手了,万一这货被击败后逃回和阳,那鲁锦不就白打了,因此他给杨璟下的命令是初六晚上必须拿下城池。
鲁锦是料敌从宽,做最坏的打算,争取把所有方向的准备都做好,他就不信弄不死康茂才,这是求稳。
可包毓也想求稳啊,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等康茂才跟鲁锦交上手,那个时候才是最安全的。
但鲁锦的想法,他也能理解,于是就皱眉看着曹良臣,沉思半晌才说道。
“今晚也可,不过我想试着劝说一下那个白广泰,此人是江防水师将领,如今又掌管着城防,若能说服此人归降,不仅可以拿下城池,还能把江防水师一网打尽。
“如此一来,朝廷就算再想筹集水师来打我们,也得等上些时日了,这样能为主公争取到更多时间。
“不然拿下和阳容易,但江防水师若见势不妙,跑到江对岸去,那我们就追悔莫及了。”
“这......”曹良臣也明白江防水师的重要性,如果能一起拿下当然更好,于是便问道。
“那隋先生可有把握?此人真能招降?”
包毓点了点头,他潜伏那么长时间也不是白混的,对康茂才手下将领的一些情况也有过了解。
“白广泰此人乃儒生出身,先学文后习武,有志出仕却报效无门,尤其是朝廷科举之事,对元廷颇有怨言,如今弃笔从戎,跟随康茂才镇压义军,无非是想当官而已。
“当官吗,给谁当不是当?我有把握劝一劝他,若他真宁死不从,那也无妨,我们先礼后兵。
“此人家眷还在城中,稍后你先拿了他家眷,再夺了城门,趁夜把大军引入城中,到时再逼他就范,我就不信此人愿为暴元愚忠效死。”
“好主意!那我们现在做什么?”曹良臣兴奋的以拳击掌,觉得此法甚妙。
“要做的事情那可多了......”
包毓当即给他写了个调取物资的条子,又拿着康茂才的都元帅大印盖了章,就让曹良臣拿着腰牌去武库领兵器。
没办法,有了印章就是能为所欲为......
理由倒也简单,康茂才率主力出征,城内防守空虚,包毓命令从武库调一批兵器,把衙役也武装起来,再从城内征募一些青壮为兵,这种命令本来就挺正常的。
曹良臣拿着条子和腰牌过去的时候,看守武库的兵丁丝毫没有怀疑,就是武库的装备真没剩啥好东西了。
康茂才集中全部主力出征,铠甲全部带走,现在就连白广泰的那两千水师都没有甲胄,其他的刀盾和长枪倒是还剩了不少,他们进城没带武器,如今也只能有啥用啥了。
于是曹良臣带来的这两百‘工匠’,摇身一变就成了宣慰司的武装衙役,先派三十多人接管了府衙。
元末这个时代,当时社会上普遍只吃两顿饭,晌午九点多钟吃一顿,下午三四点再吃一顿,地主家都只能中午弄些点心垫垫肚子,直到现代,有些地区还管午饭叫点心。
南方百姓全面变成一日三餐,那还得等到明中后期。
和阳城里那些守城的士卒,都是青壮大小伙子,下午三点多吃过饭,到了天快黑的时候早就饿了,于是包毓又调用宣慰司的公款,购买酒肉。
说他们平日巡视江防辛苦,如今又要来帮忙守城,必须好好犒劳他们一番,于是就让宣慰司的衙役先去替他们守城,再把那些水师来的士卒叫去吃‘夜宵’。
水师士卒们欢喜不已,心道这隋先生真是好人啊,这么会办事,怪不得能成宣慰使身边的红人,当下只管吃喝,哪里还管守城的事。
然后西城门顺利被曹良臣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