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桦一番怒斥,令男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你又是何人,来管我的家事?”
水清桦昂然答道:“我姓水,是沈姐姐的手帕交。路见不平,人人可拔刀相助。”
水姓本就少见,京城说得出名号的水姓妇人,又与沈馨相熟的,身份并不难猜。男子似乎也猜出一二,看着水清桦的眼神隐含怨恨与嫉妒,没有再说话,带着两个小妾气冲冲走了。
沈馨似乎隐忍了很久,终于撑不住,整个人瘫软下来。水清桦扶她到宽椅中坐下,陈锦岚也乖觉地站在她身后,给她顺着气。
缓过劲来,沈馨垂泪道:“今日,让你们师徒见笑了。”
水清桦满腹不解:“沈姐姐,怎会如此?以你的才华、出身、德行,怎会被妾室欺压到头上?”
沈馨自嘲地苦笑一声:“才华、出身、德行,这一切,于女子不过是锦上添花。若你不能为夫家开枝散叶,你就变成了罪人,才华和出身不是你的荣耀,而是你的罪状。”
沈馨的思绪悠悠飘回了自己十五岁那年。那时的她,正值青葱年华,生得眉如远黛,目似秋水,是个不折不扣的江南美人。
别人嫁人都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唯有她,因为父母开明,自己相中了常来家中做客的青年才俊余晖。余晖出身书香望族,擅长书画,笔走龙蛇间尽显才情。他和她,与水清桦夫妻相似,一个能画,一个能绣,堪称天造地设的“双绝”。
婚后,余晖全心将自己所掌握的书画精髓融入妻子的刺绣之中。在他精心指点下,沈馨的绣艺如虎添翼,在人才济济的江南脱颖而出,二十岁便执掌了丝忆坊。
岁月悠悠,结缡十余载,他们恩爱如初,在江南被传为一时佳话。然而,世事总无圆满,多年来沈馨始终未能有孕,眼见同龄男子皆已儿女绕膝,尽享天伦之乐,余晖心中渐渐不平起来。
来京后,自视甚高的余晖,在会试中落榜,遭到沉重打击。沈馨本欲说服他回江南,他却被人鼓动,坚持要留在京城做一番事业,以待三年后再战。
几个月前,沈馨惊喜地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这本该是天大的喜讯,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余晖得到了朝廷为太后圣寿征集绣品的消息。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你的绣品能得太后青睐,必定声名大噪。”余晖激动地对妻子说道:“到那时,你觐见太后时略提及为夫,为夫的文名跟着上涨,仕途也就顺利不少。”
沈馨抚摸着小腹,颇为犹豫:“机会虽好,可我刚刚怀上我们的孩子,我的年纪又不小了,万一有个闪失……”
余晖不以为然:“我听我娘说过,这女人怀胎,就是要多动,只要不过度操劳,应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