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不等孟绣娘辩解,水清桦从怀中掏出一方绢帕:“这是水绣坊的春日新品,但不是从水绣坊卖出去的,而是针罗坊私下出的货。”
孟绣娘脸色变了一变,打算开口的嘴抿得紧紧的。
“知道我怎么锁定你的吗?自然绣是我教给你,你再教给其他绣娘的,但当时不是手把手地教,而是通过书信,有一处旋针你学得不是很到位。后来再招募进来的两批绣娘,是我亲自教授的,她们的旋针就没有这个问题。这方绢帕上的旋针,和你绣的一模一样。”水清桦指着绢帕轻声细语地说。
孟绣娘涨红了脸:“就算如此,当时和我一起学的也有十个绣娘,你怎么肯定是我?”
水清桦的眼神里带了些怜悯:“我原本以为,以你的高傲,会一口承认下来。其实很简单,还有暗记。”
听到“暗记”二字,孟绣娘的手像被火烫了一样猛地一哆嗦。
“你已经明白了。我要求每件绣品都在背面绣一道水波纹暗记,但如果每个绣娘都会绣,那这道暗记也就没有防伪功能了,所以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在每道暗记之上,再用你的独家技法补上两针。你不知道的是,在你之后,其实有还有一道工序,就是我会亲自用江绣法做最后的收针。”
说着,水清桦又掏出另外一方一模一样的绢帕,露出背面的暗记,示意孟绣娘看。“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注意过,暗记的收针和你绣的不同吗?”
孟绣娘面如死灰,一言不发。
“其实我完全不必和你解释这么多,能把针法和暗记仿造得一模一样,又能鼓动绣娘们闹事的,除了你,还能有谁呢?一开始,我就知道是你,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真心欣赏你,技艺超群,天赋极佳,你未来是大有可为的。”水清桦不解地问。
“再大有可为,也不过是个绣娘,一辈子靠手艺吃饭!等我老了,做不动了怎么办?”孟绣娘激愤地看着水清桦,“水东家,论天分,你不过高出我一线;论针法,我还胜你一筹。怎么看,我们两个都不相上下。一年前,你不过是个后宅妇人,穷得叮当响,现在却凭着一手技艺得到两大老板赏识,自己也当起了东家。你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你自然也可以,你若走正途,没人拦得住你,但你做了些什么?”水清桦目光灼灼。
孟绣娘突然露出眼底的虚弱,惨笑一声,后退一步,双手捂住了脸:“做东家,哪有那么容易,我没有你的运气!针罗坊找到我,承诺我若把水绣技法如数教给针罗坊的绣娘,再想办法把水绣坊搞乱,我就能当上针罗坊的小东家,以后就能坐收红利。这个诱惑太大了!”
水清桦心里盛满了失落和失望:“如果你告诉我,你对自己的未来担忧,我可以和你一起想办法。等水绣坊做大了,你居功至伟,分给你一些商股也不是不能,窦管事就是如此。你却选择了最坏的一条路,你莫非忘了,你也和水绣坊签订了书契。”
孟绣娘闷闷地说:“针罗坊的东家说了,他姐姐是黄知府的爱妾,打官司他是不怕的。”
水清桦心里咯噔一下,裙带关系什么的最讨厌了。
“不管怎么样,水绣坊留不得你了。我们缘分已尽,以后会怎样,你好自为之吧。”水清桦说完,举步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