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责任吗?”水清桦突然出声,眼里掠过一丝讥诮。
季子墨不解,不是责任还能是什么?
“如果夫君遇到什么事,或是受了委屈,也会告诉我吗?开解夫君,帮助夫君,做夫君的贤内助,也是我的责任。”水清桦说。
季子墨皱起了眉头,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在他的世界里,遇到问题,都是自己想办法解决,实在解决不了,家里他会找母亲、大哥、二哥商议,家外找唐灏和其他朋友。妻子,从来不在他的选项里。妻子是需要保护的,妻子的责任是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做好这两点就已经是贤内助。但显然,清桦想的和他不一样。
水清桦笑了:“你希望我能信任你,对你无话不谈,自己却做不到,不觉得很不公平吗?你知道你为什么从来没想过把你的事告诉我吗?因为在你心里我们是不对等的,你居上位,我居下位。”
“夫为妻纲,自古皆然。”季子墨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夫妻一体,我们并没有什么分别。你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你。”说完,水清桦扭身进了屋子。
季子墨双眼迷茫地在院中立了片刻,跟在她身后进了门。他不喜欢吵架的感觉,决定换个话题,“清桦,菲儿和蕊儿,都已到了开蒙的年纪。我本打算亲自给她们开蒙,但我如今有意拜入董大儒门下,再考举人,这两年需得加紧读书,但我会寻一位才学好的女夫子回来。”
水清桦猛地回头,拜董大儒为师,他什么时候有的这个念头?上一世,季子墨可没拜过师,更未入经济仕途,一直做着风流名士,时常参加文会、画展,玩玩曲水流觞,好不风雅。
这一世的季子墨,同样令她感到陌生,无论是他关心她的身子,为她延医用药,还是拜人为师,求取功名,都不是她记忆中那个冷心冷情、目下无尘的季子墨。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重生,就像扇动蝴蝶的翅膀一样,会改变周围人的选择和命运?
“嗷——”一阵轻柔的婴儿叫声从床榻传来。是薇儿醒了。
季子墨快步越过她,走上前去,温柔地抱起薇儿摇晃着。前两个女儿他都几乎没抱过,现在才知道,抱着温软的小婴儿是这么奇妙又甜蜜的感觉。
出了月子,薇儿每天醒着的时候多了,现在她睡饱了,精神很好,季子墨和女儿玩起手指游戏来。无论他的手指往哪里移,薇儿的小手都能准确抓住。季子墨嘴角噙着幸福满足的笑,薇儿也咯咯笑出声,一双漂亮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盛满了光辉。“爹爹的薇儿,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小娘子。”季子墨喃喃说着。
水清桦抿嘴笑,看着眼前温馨、静美的一幕。看着看着,她的笑容收敛了,不见了,眼里渐渐弥漫怀疑、困惑、震惊。
作为母亲,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女儿。上一世的薇儿,眼睛黑黑的,像静谧的大海,她是沉默的,安静的。她几乎从不与人对视互动,更不要说游戏,直到三岁还不开口讲话。旁人都说薇儿是傻子,只有清桦知道,薇儿不是,她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罢了。
本就不大喜欢她的老太太,因为薇儿,对她们愈发疏远,眼不见心不烦。
眼前这一幕,是清桦前世做梦都想要看见的,父女做着游戏,对视着,彼此甜甜笑着。可如今,她只感到身体僵直,全身发寒。一个声音在她脑子里响起:不,这不是薇儿,不是前世的薇儿!
好像血液都往头上涌,水清桦快要立不住了,心里撕心裂肺地喊着:我的薇儿去哪里了?薇儿!
季子墨正沉浸在和女儿的游戏中,忽听身后一声巨响。回头一看,水清桦倒在地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