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命运的温柔
西班牙共和国已经成为无解的死局。
无论从西班牙或里夫共和国任何一面都无法突破,哪怕是希尔德也做不到,就像1918年的西线,仇恨已经深入骨髓,那不是所谓的政治和利益就能够停下来的战争。
不过西班牙和里夫有一点比较好的是,他们都太弱小了。
让人很难想象的是。
弱小竟然成为一种幸运的事情,只要有足够的外在强权干涉,就可以帮他们停下这场不断迈向深渊且毫无意义的战争。
法兰西共和国就是那个庞然大物。
贝当元帅就是那个强权。
如果是其他法国总统,可能会因为国际外交关系,会因为国内选票的原因,会因为自身的法理受到限制。
贝当元帅不用。
他不属于任何政党,也没有任何政治观点,贝当元帅甚至不怕内阁指责他独裁,他本来就被推着半推半就成为法国总统的,他可以按照他的意愿去做事。
这是法国人主动将权力交给了他,当行完他的圣徒之路后,他就是所有法国人的父亲,就像他爱着所有法国人一样,法国人也爱着他。
哪怕是知道这是希尔德算计好的,贝当元帅还是高兴的。
贝当元帅不禁觉得好笑。
但事实的确如此。
在这個年代实在是太悲哀太疯狂了,不管是法国,英国,德国,甚至美国在战争结束的时候,都无法从战争中走出来。就算是贝当元帅,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仿佛回到了凡尔登,在凡尔登的日子已经刻入他的灵魂。
让贝当元帅很不愿意提及的是,他好怀念凡尔登。
战争影响了所有人。
战争已经把所有人都变成了鬼。
世界大战的错误。
不要在北非重复了。
......
...
戴高乐再次回到北非的时候。
时间已经来到九月份了。
从六月份希尔德抵达北非到九月份的战争,绝对是摩洛哥战争有史以来最残忍的战争。
战俘,平民,红十字,人道主义在这片大地都不存在。
屠杀与焚城是常见。
这令戴高乐感到无比的厌恶,其实在西线的战场,1916年两场战役死伤百万人,他们才是比北非更加野蛮更加疯狂,不过正因如此才更加令人厌恶。
不过最令人感到厌恶的是。
还是坐在戴高乐面前的这个看起来跟个小公主一样的少女。
好吧。
她本来就是公主。
梅利利亚。
西班牙远征军总参谋长办公室。
这里可谓是梅利利亚最奢华的地方,倒不是本身有多奢华,而是西班牙为了向这个欧洲公主谄媚,几乎将一切都奢华的宝物与古董送了过来。
就像希尔德坐的椅子被称为。
阿罕布拉王座。
曾经格拉纳达酋长国在阿尔汉布拉宫留下的王座。
不过希尔德似乎丝毫没有珍惜这种古董的意思,身上依然是那件黑色晚礼服,不过为了舒服选择侧坐,穿着黑色高跟鞋的纤足直接放在椅子上。
希尔德纤细的手指托着下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戴高乐。
“您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上尉。”
即使并不想见希尔德。
但戴高乐依然还是得从希尔德获取许可,即使贝当元帅愿意干涉,但这场战争的真正决定者还是希尔德,这是西班牙赋予希尔德的权力,除非戴高乐能够让西班牙收回这项权力,显然这不可能。
戴高乐只能说道。
“请允许我作为西班牙代表前往胡赛马进行谈判!”
“还没到时候,上尉。”
“这三个月的时间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还不够吗?!”
“不够。”
“那你到底要死多少才能够?!”
只见希尔德缓缓站起身来,黑色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踏踏的声音。
走到戴高乐的身旁。
“等到他们甘愿为此跪下之时。”
戴高乐侧过头来看向希尔德。
“你令我感到憎恶!”
“一时口快是没有用的,上尉,我依然是您的上司,我可以惩罚您打扫一个月的卫生。”
“那最好不过!”
戴高乐丝毫没有惧怕,在军校的时候他已经被罚的够多了,不怕再被继续罚下去。
希尔德却笑了。
“您这话让我想到一个人。”
“谁?”
“那些极端的人,那些追求极端纯洁的人。就像现在的德国,他们无比憎恨犹太人。他们认为犹太人就是该隐,所有日耳曼人内心中都潜藏着一个该隐,内心中的该隐必须遭到流放,原始的邪恶必须用枷锁桎梏。犹太人就是该隐,他们就是日耳曼人内心中的邪恶,是犹太人让日耳曼人道德败坏,是日耳曼人灵魂中的另一面,他们必须杀死内心中的邪恶,只有这样,才能保护日耳曼人的纯洁。”
“你们和我想的一样愚蠢且野蛮!”
“对于上尉您来说,我不就是您内心中挥之不去的魔女吗?”
......
贝当元帅曾经问过戴高乐差不多的问题。
他是否喜欢战争?
那个时候戴高乐还刚刚成为贝当元帅的下属,戴高乐没有回答贝当元帅,贝当元帅也没要戴高乐作出回答。
如果让现在的戴高乐回答。
也依然回答不了。
回答不了的原因戴高乐心里也清楚。
正如他现在如此厌恶那个魔女。
这本质的原因是因为戴高乐在心底是隐隐认可希尔德的,如果现在去和克里姆外交交涉的话,那突然结束的战争双方都不会服气,他们心底都会认为自己能够赢得更多,作为世界大战时期的军官,戴高乐无比清楚这一点。
但戴高乐却无法认可自己会像希尔德一样,残忍的,疯狂的,不惜代价的故意让士兵去送死。
当内心的阴暗被希尔德戳破。
戴高乐的内心就陷入死局。
他不想承认。
只不过这并不是戴高乐自己愿不愿意承认的事情。
希尔德的身影不仅仅是出现在戴高乐的工作中,甚至出现在戴高乐的梦中,他内心那邪恶的,不洁的欲望正在不断扩大。
他觉得自己简直疯了。
......
...
1924年11月。
11月的北非没有欧洲那么寒冷,也没有欧洲下个不停的雨,也正因如此,那浸染黄土的鲜血才更加令人作呕。
在短短半年的时间西班牙就付出了八万的伤亡。
至于里夫人的伤亡则无人知晓,的确无人知晓,就连里夫人自己无法知晓他们付出多大的伤亡。
当看到这串数字时。
戴高乐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才这么点吗?
是的,
对比索姆河凡尔登那种伤亡百万计的战争,在弱小的西班牙和里夫共和国,即使疯狂和野蛮的屠杀,也没有英德法工业化屠杀带来的高效。
不过到现在已经够了。
西班牙的士兵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即使高层严令禁止任何失败言论,当到了11月的时候,就连高层都一样快要坚持不住了,就像1918年的德军,所有人都已经到极限了。
至于里夫共和国的情况。
无人知晓。
1924年11月11日。
戴高乐作为西班牙和法国代表前往胡赛马与里夫共和国总统克里姆进行谈判。
1924年11月15日。
戴高乐骑着马回到了梅利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