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是选择痛饮毒酒。
与其说是有的选,不如说是压根没得选。
哪怕是当时希尔德清楚地告诉他们,希尔德就是为了掠夺权柄,他们也只能甘之如饴。
就像现在。
难道告诉西班牙远征军,希尔德过来是为了掠夺西班牙的权柄,那西班牙远征军就会把希尔德赶走吗?
不。
不会。
他们甚至认为希尔德是过来拯救他们的公主,当国王在法国度假时,希尔德加德公主来到梅利利亚和他们一起战斗。
未等戴高乐说话。
希尔德走到戴高乐的面前,将一枚戒指递给戴高乐。
“但我仍然愿意给予他们莫大的怜悯,只要您做得到,上尉,去把这枚戒指交给克里姆,告诉他,跪下臣服,我给予他们应得的赏赐!”
说完之后。
希尔德就转身离开了。
梅利利亚灯塔上只剩下戴高乐一人,腥咸的海风裹挟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与硝烟味。
胸口仿佛被憋得喘不过气来。
戴高乐看得见。
可以看到从货轮上下来的一个个士兵,这些士兵是西班牙最贫困的人民,他们几乎已经是没有任何出路才会到北非成为士兵,不过他们似乎并不清楚将要面对怎样的地狱?他们将被战争的洪流碾的粉身碎骨。
他们还以为在希尔德公主的带领下,他们可以轻松赢得这场战争。
他们可以在圣诞节之前回家。
跟当年的法国士兵一模一样。
戴高乐都忍不住向着询问上天。
至高无上的主啊。
人世为何这般残忍?
.......
戴高乐还是想努力一下。
他劝说西班牙远征军总司令桑胡尔霍将军,不要执行太过激进的作战计划,希尔德根本不在乎西班牙人的命,对希尔德来说放干里夫人的血和放干西班牙人的血,根本无足轻重。
但桑胡尔霍将军根本没有理会戴高乐,戴高乐能明白的事情,难道桑胡尔霍将军不明白吗?
那是桑胡尔霍将军根本无力承担战败的责任。
他必须要希尔德留在梅利利亚,来替他承担这场战争的责任,如果希尔德真的能赢了,那他也是北非的英雄。如果希尔德输了,连传说中的希尔德加德公主都输掉这场战争,那西班牙人还能怪他吗?
如果他更改希尔德的作战计划,那承担责任的人就会变成他。
戴高乐只能离开。
从西班牙军队这里他无法取得突破。
他只能想办法去见克里姆一面。
作为少见的能见到的发声渠道,克里姆自然没有拒绝见戴高乐的理由。
北非。
摩洛哥。
里夫山脉。
阿杰迪尔镇。
这里是里夫共和国的阿卜杜勒·克里姆领导的里夫共和国行政和军事中心,而克里姆也只给了戴高乐一句答复。
“如果上尉是我,您会选择投降吗?”
戴高乐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如果把戴高乐换成克里姆的位置,他也不会投降,。
死也不会。
那么这场战争就只能继续下去,直到血液染透纯净的沙漠,戴高乐将希尔德留下的戒指放在桌上。
“这是那位公主让我交给您的物品。”
....
如果说戴高乐不认识这枚戒指是情有可原。
那么克里姆不认识这枚戒指就说不过去了,这是一枚看起来就极其古老的金印戒指,上面刻着格拉纳达埃米尔,也既格拉纳达酋长的徽章。
在西班牙长达八百年的收复失地运动中。
这是一个无比漫长的过程。
象征着天主教文明和伊斯兰文明千年的博弈。
格拉纳达酋长国是坚持最久的伊斯兰国家,在其他伊斯兰国都灭亡后,格拉纳达还坚持了两百年,但没有人可以战胜时代的洪流,一个人,一个家庭,一个组织,一个国家也不例外。
西班牙人终究收复伊比利亚半岛。
长达八百年的血腥战争,却有一个稍微稍微那么一点和平的结局。
格拉纳达埃米尔穆罕默德十二世愿意开城投降,卡斯蒂利亚与阿拉贡王国承诺不骚扰城内的穆斯林,尊重穆斯林的财产所有权,不干涉穆斯林信仰,尊重穆斯林墓地,城内的所有公务员,包括教师和狱卒等保留其职位,并继续获得合理的薪水,对格兰纳达所有囚犯进行大赦,包括双方战俘。
即使直到今日,格拉纳达的穆罕默德十二世也依然深刻地刻在每个人西班牙人心中。
他是凡人抵抗命运之痛苦的象征,也是与不可抗拒的命运和解的象征。
.....
格拉纳达的穆罕默德十二世前往了摩洛哥。
隐没在历史的洪流中。
但这片大地的故事还在继续,四百年后,北非的摩洛哥人想要将西班牙人驱逐出摩洛哥。
给予里夫共和国总统克里姆的考验就是命运。
克里姆叫住了戴高乐。
“上尉。”
“还有什么事嘛?总统先生。”
“我听说法国的新总统贝当元帅是一位爱好和平的元帅。”
.....
.......
在非洲这片土地,戴高乐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无能,他引以为傲的军事知识,他在战争中学到的一切,在这片大地没有任何作用。
这一切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不过。
克里姆还是给戴高乐出了一个建议。
让戴高乐回去见见贝当元帅。
但没有告诉戴高乐去见贝当元帅要传达什么话语,一句话都没有。
戴高乐听从了克里姆的建议。
他回到了法国。
回到了巴黎。
如同一个败军之将。
.....
巴黎总统府。
爱丽舍宫。
戴高乐很难再保持往日的傲气,不得不说贝当元帅派他去非洲的目的达到了,在希尔德面前戴高乐再怎么都犟不起来,希尔德根本不和戴高乐谈军事。
贝当元帅手握元帅权杖坐在他的王座上,看着面前他一手带出来的戴高乐。
“所以小公主是这么跟你说的?”
“是的。”
戴高乐没有明白希尔德的意思。
贝当元帅还是能明白的。
戴高乐只是区区一个上尉,与希尔德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希尔德与戴高乐说这个,实际上是说给站在戴高乐身后的贝当元帅听。
法兰西共和国以最高票数当选的总统。
每一个法国人民的父亲。
看着戴高乐那张脸。
贝当元帅却笑了。
希尔德终究没有对那片悲哀的大地太过残忍,希尔德只是想要掠夺权力,而不是一个完完全全为了战争而战争的疯子。
那么一点点小的怜悯,微不足道的怜悯。
对于那片大地已经是莫大的救赎了。
贝当元帅放下手中的权杖。
“我给你一封信,挺起你的胸膛,像英雄一样前往那片土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