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德走到威廉皇储身边。
收拢军装长裙坐在了威廉皇储身侧。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只是静默地坐着。
两人一起抬头看向远方的夕阳,凡尔登地区的天气总是很糟糕,像今天这样明媚的天气非常少见,可以稍微遗忘一下糟糕的战争状况。
当太阳快要彻底落下的时候。
威廉皇储才开口说道。
“希尔德,原谅我,我并不想伤害你。”
希尔德双膝闭拢,双手抱膝,光洁的下巴靠在膝上。
“战争不就是这样吗?为了赢得战争,我们需要不断地为战争加码,想尽一切办法地去杀死敌人,在不知不觉当中,我们不仅伤害了敌人,连同莪们身边的人,我们自己也一并摧毁。”
“当初我应该阻止这场战争......”
威廉皇储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他想说这场战争没有必要,他想说他努力一些应该可以阻止这场战争,他想说他们很多人本可以不用死的。
但一切已成定局。
希尔德则是笑笑。
“也许明年你就变成战争的狂热支持者了。”
“不,我不会的,我绝对不会变成埃特尔。”
.....
1913年的时候。
威廉皇储是一个支持民主进步思想,爱好和平的好王子。
1914年的时候。
威廉皇储作为第一个接受采访的皇室成员,他认为这场战争是现代最愚蠢,最没有必要的,最没有意义的战争,这场战争是被强加给德意志帝国的。
1916年的时候。
威廉皇储的变得情绪失控,但他还是尽力遏制住自己,他向着希尔德保证自己不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其实威廉皇储并不知道。
埃特尔亲王已经开始改变了,埃特尔亲王已经没有开战之前那么极端了。
就像现在威廉皇储也不会知道等到凡尔登过去。
他又会变成怎样的鬼。
他转过头来看向希尔德。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希尔德。”
“嗯?”
“在保加利亚和塞尔维亚的时候,你是怎么让库廷切夫将军和弗兰克将军听你的?”
“您想让诺贝尔斯多夫将军和法金汉将军听您的?”
“对,法金汉将军的作战计划太疯狂了,我不能让我的士兵们去送死。”
“这很简单,您现在表明的作战计划,并表示您反对这次作战计划。等到凡尔登的作战计划按照您预料的那样一步步崩溃,这场战争不仅放干法国人的血,也放干德国人的血,那么法金汉将军和诺贝尔斯多夫将军自然会听您的。”
“那毫无意义,我想要的是.....”
威廉皇储想要反驳。
只不过话语在口中,再也无法出来。
希尔德无奈地笑笑。
“我在西利丝特拉,库廷切夫将军愿意听我的,是因为西利丝特拉下一刻就会崩溃,除了找我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在贝尔格莱德,弗兰克将军愿意听我的,因为他们已经撑不住了,除了听我的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一定要等到事情糟糕到无法挽回才行吗?”
“人类就是这样。”
威廉皇储明白。
法金汉将军不可能会听他的,诺贝尔斯多夫将军也不可能听他的,威廉二世更不可能听他的。
他深吸一口气。
“等到战争结束,我想跟埃特尔好好谈谈,以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埃特尔总是那么愤世嫉俗,为什么总是对周围不满,现在我大概能够体会到他的一部分心情了。”
“看来诺贝尔斯多夫将军充分让您感受到了痛苦。”
“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件事,但确实如此。”
作为皇帝的次子,因为家庭因素,身份因素,两人总是被拿来比较的对象,也慢慢铸就了埃特尔亲王越加极端的性格。
威廉皇储则变得温和。
只不过这一年多来的军队生活让威廉皇储开始理解他的弟弟埃特尔亲王。
比起作为第五集团军的司令。
他更想回去当他的上校,与埃特尔亲王一样身先士卒,曾经他轻蔑地认为埃特尔亲王只会躲在后方,现在,躲在后方的那个人是他。
威廉皇储也深刻地明白了埃特尔亲王那种憋屈感。
在第五集团军当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只是个名义上的总指挥,真正意义上的总指挥是诺贝尔斯多夫将军。
不需要威廉皇储立下战功,也不需要他犯下过错。
他只需要作为象征性的存在即可。
威廉皇储苦笑着说道。
“如果你见到埃特尔,就替我向他道个歉吧,趁着我们都还活着,趁着还来得及。”
“为什么您不自己去?”
“我宁愿现在就去冲锋凡尔登。”
希尔德跟着笑笑。
男人就是这样。
明明应该自己说出来的话,他们就是说不出口。
威廉皇储转移了话题。
“那你呢,希尔德,在你参加那么多的战争当中,你感到痛苦吗?”
“如果问我的话,在巴尔干的战争比西线还要野蛮的多,我想不出可以让他们停止争战的方法。我只能认为战争带给他们的痛苦还不足够,流的血还不够多,以至于他们还有余力互相憎恨,只有痛到连灵魂都无法愈合,他们才能够学会如何和睦共处。”
“不要这么极端,希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