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龙阳君也是拧眉看着竹,站在他身后的全都是魏武卒。
曾经被魏无忌解散的军队,再一次被旧贵召集了起来,所有人全都穿着光鲜亮丽的铠甲,手中的兵器亦是精工打造,锋利无比,无论是长矛还是弓箭,都透露出致命的威胁。
两军对峙,气势截然不同,却同样震撼人心。
竹抬眼看了一下旁边的汲城,随即,‘噌’的一声,拔出长剑,剑尖直指苍穹,一声大吼如雷鸣般炸响,瞬间点燃整个战场:
“杀!!!”
“杀——!!”
回应他的,是公民大军中无数人的怒吼,声音汇聚成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脚踏雪地,快速冲击着旧贵大军的防线!
整个战场被愤怒和热血瞬间点燃,所有人全都像猛兽一般冲向对方!
几轮箭雨过后,短兵瞬间交接,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哀嚎声、怒吼声、兵器交击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极为惨烈的画面!
公民大军的士卒们,即便是在受伤倒地的情况下,也依然用最后的力气挥舞着手中的武器。
牙齿,手指,胳膊,断裂而出的尖骨,在此刻已然全部成为了他们杀死对方的武器!
魏国的纛旗在寒风中烈烈作响,双方全都杀红了眼,所有人都在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将武器猛然挥向对方!
站在远处,龙阳君看着泱泱无边的公民大军,两眼无比凝重。
魏武卒的装备虽然精良,但也就剩精良了,士气什么的跟公民大军压根比不了。
魏武卒是为了钱财富贵而努力,但公民大军却是为了思想以及未来。
目的都不一样,魏武卒如何能够战胜拥有统一思想的大军?
在公民大军那前仆后继、舍生忘死的冲击之下,魏武卒已经开始显露出败象。
看到这一幕,龙阳君深吸一口气,两眼紧闭,片刻之后,随即怒睁双眼,冲旁边的晋谦愤怒令道:
“擂鼓,撤军!!”
“喏。”
鼓声响起,听到鼓声,魏武卒开始快速撤军,留下一地的尸体兵器。
竹在远处望到,同样也是擂鼓撤军,不再追击。
他本来的目的就不是与旧贵开战,此次开战,不过是迫不得已。
北魏与中魏想到一块去了。
半月前,他与龙阳君在此地碰面,汲城没有多少守军,谁能第一个进入汲城,谁就能获得这条商道的主宰权,为了不让对方先行一步,双方全都快马加鞭地赶向这里。
但,这也就造成眼下的局面,在汲城面前,两军鏖战半月之久,这期间,只要有一方胆敢靠近汲城,另一方便会立马出兵阻挡对方。
虽然损伤很大,但现在,他们终于是获胜了,北魏这边,也终于能够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接手汲城,竹开始整理伤亡的数据,可看到数据之后,松开的眉头再次紧皱。
公民大军与魏武卒的战损比是五比一。
将近五个公民才能换掉一个魏武卒!
两万公民大军,现在还剩一万出头,受伤冻伤的更是不计其数,但死掉的魏武卒,却只有不到两千出头。
如此悬殊地伤亡,也让竹的心中极为沉重。
沉默片刻,竹快速收拢心情,率军进入汲城。
进入之后,派人驻扎这边,他则是返回朝歌复命。
……
几日之后。
朝歌。
朝歌不是大梁,大梁很多豪华府邸全被拆除,但朝歌这边还是保留了一些府邸存在。
这些府邸在仲三等人到来之后,全都成为了办事要地。
白天在这里解决问题,晚上各自回到自己的房屋休息,谁也不占据这里。
眼下,仲三就与竹坐在一起,周边还坐着各式各样的人,但大都是一些年轻人,目光看着的,也是被围在中心的仲三。
至于竹,有人眼中充满平静,好似全部看淡一般,有人眼中则是有着不忿,好似对竹的话心中不满。
眼下,竹正说道:
“兄长,这就是我的理由,我认为咱们此刻不应该急着向秦国求援。”
仲三两手缩进衣袖放在膝盖上取暖,听到竹说的理由,不由蹙眉长叹一声:
“竹,兄长知道你的考虑,但你说了这么多理由,你有没有考虑过眼下的情况?”
“现在大雪封路,消息闭塞,城父那边的大军杳无音讯,魏国各地还不知有多少公民正在向朝歌赶来,这段时间以来,朝歌就已经容纳将近三十万人。”
“朝歌可不是大梁,这么多年朝歌早就不如以往,朝歌如何能容得下这么多人?”
“缺衣少粮,缺少房屋,商人不来朝歌,野兽也很少,这几日饿死冻死的人已经达到千人!”
“就算咱们占据汲城,但你认为这就可以解决眼下的问题吗?”
“啃树皮打猎是可以解决一时问题,但距离冬季过去还有一月时间,难不成这一个月还要让跟着我们的公民啃草打猎?”
“那些妇孺儿童怎么办?”
“那些受伤冻伤的公民怎么办?”
“难道要让他们全都饿死冻死?”
见竹沉默不言,仲三再次叹息说道:
“自强虽然重要,但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向秦国求援。”
“不然,就算咱们能渡过这次冬天,但死伤的公民……恐怕将会翻倍增长!”
听到这,心中纵然还有万般措辞,但竹也无法继续说下去。
他夺得汲城,返回朝歌之际,听闻仲三要派人前去秦国求援,便马不停蹄地赶到这里。
他已经将所有理由和解决办法全都说了,就差将仲三的真正想法直接挑明。
别看仲三说的这么严重,但夺得汲城之后,朝歌这边的局面完全可以缓和一下。
就算粮食价格再怎么昂贵,齐国那些商客总不可能一点面子都不给吧?
自魏国分裂之后,不论是仲三派遣的使臣,还是龙阳君派遣的使臣,列国全都给了面子,虽然都没有签订契约,但全都象征性地表示:不会派兵支援对方。
列国的态度也让魏国的所有有识之人清楚,他们就是在坐山观虎。
就是想等魏国的胜负分下,就是想等魏国国力损耗的差不多,他们好在后面摘桃子。
反正,赵国已经没了,与其让秦国占据魏国,他们为何不自己占据?
能够强大一分,也能在未来抵抗秦国之中多出一份力不是?
现在仲三的各项举措,无疑是将魏国的公民投向秦国怀抱。
秦国倘若真的替魏国公民送粮送甲,再经过仲三的广为宣传,魏国公民怎么可能不会对秦国心生感激?
若是依赖度达到一定峰值,就算直接投靠秦国,将此刻占据的三分之一魏国领地转化为秦国领地,也不是不可!
但,这不是竹想看到的,他想看到的是完完全全受公民掌控的国家,而不是表面是公民,暗中却是秦国掌控。
然而,现在他又能改变什么?
他原本就不是秦国学子的领头人,因为当时的犹豫,现在也不是魏国公民的领头人。
公民不知道仲三计划中的深意,他虽然能够看出,但也只能尽量地劝说仲三。
若是劝说不了,他也只能看着仲三忽视他继续行事。
仲三话落,见竹始终没有出声,也就不再管他,众目睽睽之下,仲三开始书写送给秦国的密信。
密信很快写完,仲三将迷信封好,对几年来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什长说道:
“自中牟入秦,将此信务必送到先生手中。”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