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感受到的就是吵闹——没错，打从她一踏进森林，就能听见各种各样的虫鸣鸟叫，脚边时不时窜过一两只小型的魂兽，好像根本不怕人似的。

魂兽的密度远比上一次她踏入星斗大森林时候要高，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对普通人来说，他们可能察觉不到什么，甚至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因为这会更方便他们猎取魂环。但鹿也知道，当所有魂兽都不再忌惮人类的猎杀执意要搬到森林外围，那就说明森林的内部一定有让它们更加害怕的东西。

鹿也往森林中心走去。

越往里走，密林似乎就变得越萧条，魂兽的密度不断下降，只剩下偶尔能见到的几头大型魂兽从周围路过，虎视眈眈地看着这个胆大包天到敢只身踏进他们领地的人类。但鹿也一进密林就拿出了大明的元神，天青牛蟒的气息哪怕只有一缕，也让这些魂兽感到畏惧，暗中窥探了一会儿，就消失在密林当中了。

靠近森林中心还有大概百余公里的时候，她听见了天青牛蟒的叫声。手中大明的元神亮得越发明显，鹿也加快脚步，催动魂力朝着中心跑去。

森林中心方圆百里的魂兽早就被大明的叫声吓跑，这还不止，没过多久，不等她抵达森林中央，大明那生着牛角的巨大头颅就已经出现在树影当中，朝着她探了过来。

“人类。”它口中喷涂出粗重的气息，“你终于来了。”

鹿也也不推辞，一个飞跃伸手扒住了他的角，借着身体的柔韧性往上一翻，稳当地坐在了牛角弯处，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二明和黑雾污染的怪物打了一架。”大明一边飞快地朝森林中央游行，一边言简意赅地说，“受了伤。”

鹿也皱眉：“不是说过让你们离那些黑雾远一些吗？”

“黑雾的范围在逐渐扩大。前段时间，似乎有所减缓，没有继续扩散，但就在昨天，它又向森林内推进了一公里。”大明叹了口气，“被黑雾吞噬的生物都变成了无法杀死的怪物，二明不知道其中利害，和那怪物拼杀了一番，没成想落了下风。”

泰坦巨猿是森林之王，何时受过谁的挑衅？原本星斗大森林中的魂兽也不敢招惹它，然而黑雾污染的怪物没有理智，只知道见了活物就杀。泰坦巨猿毕竟是十万年魂兽，最后虽把那怪物彻底锤成了肉酱，但自己也受了伤，伤口也被黑雾侵蚀了。

“没有不死武器，那些怪物是不会被杀死的，哪怕被砸成了酱，过个几天也能重新凝聚起来。”鹿也摇头，“星斗大森林已经不安全，尤其是内部。你们最好该换一处地方居住了。”

言语之间，大明已经带着她来到了星斗大森林的中央。二明正气息奄奄地趴在水潭旁边，一只右手臂外侧割破了足有几十公分长的一道口子，然而那口子里流的不是血，却是腥黑污浊的雾气。

黑雾会剥夺人的生机，二明已经疼得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明将头颅垂下，鹿也顺势落在地上，立刻召出了自己的武魂，走到二明身边，向二明的伤口伸出了手。

察觉到那与伤害自己的怪物相似的气息，二明低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戒备和恐慌。大明蛇形过去，用修长的蛇身蹭了一下二明的背，以示安慰。

鹿也刚一靠近，黑雾就像闻到新鲜血肉的饿犬一般蜂拥而上，竟是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二明，一股脑往鹿也的手臂上钻。

黑雾入体的一瞬间，大明清楚地看见鹿也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抿紧的嘴唇又苍白两分。随后，她体内的黑雾忽然变得汹涌，背后的秽魄犹如护主的野兽一般自动膨胀，发出嘶哑的低吼。

两股黑雾相互纠缠扭打起来，彼此之间不断吞噬厮杀，而战场就是少女的躯壳。鹿也的额角很快沁出冷汗，青筋和血管狰狞地撑了起来。

黑雾的威胁在于它对生命力的破坏和精神的入侵，被黑雾侵入的生物，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抽干，精神错乱疯狂，沦为被黑雾操纵的傀儡。鹿也不会受到黑雾的影响，但消除黑雾对她来说依然是一种极大的负担。

大约十分钟之后，她才放下了手。二明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完全不见黑雾，露出正常的血色来。

“好了。”鹿也呼出一口气，说道，“以后遇到那些怪物，不要贸然上前。如果黑雾还在继续扩散，你们就得想办法换个地方居住了。”

“这一次要多谢你赶过来。”大明向她低了低头，“小舞姐最近……过得怎么样？”

鹿也回答：“她很好，不用担心。”

大明又是叹了口气，大概是因为它在梦中见到了自己和小舞的结局，欲言又止了一会，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