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鸢想到什么,扭头笑道:“这可是真守株待兔了。”
她看一眼今天的菜色,肉已经有了,便道:“关笼子里先养着吧,明日做一道大菜,今天却是来不及了。”
沈晏去寻笼子,将那兔子关进去前,兔子似乎察觉到自个儿命运,使力蹬起腿来,不肯配合,看得崔令鸢都有些不忍了。
但是又一想,鲜锅兔烤全兔麻辣兔头冷吃兔……这个,不忍的泪水从嘴角流了下来。
一食案的盘盘碟碟,许是为了明日的大餐腾出味蕾,都是些清淡颜色。
颜色虽清,香气依旧不减。拿豕肥熬油炒的蔬菜最香,熬油剩下的那些油渣,便合着脆嫩的蔬菜一块儿炒了,这么一摆,和普通人家丰盛些的暮食也没什么分别。
芹菜炒鸡子、油渣炒豆芽、荠菜饼、鲜虾粥……最复杂的恐怕就是那道菠菜鱼茸羹了。
做法也不难,在江南,寻常百姓的餐案上常常都能见到。
雪白的鱼茸,是今晨新鲜现网的鱼,将头尾之间的肉用快刀从固定的一边往另一边慢慢刮成鱼泥,抹到一处碗里备用。
鱼茸却不是鱼丸,更嫩一些,配着同样鲜鲜嫩嫩的菠菜。鱼茸白得像雪,菠菜嫩绿,清凌凌的,非是春天吃不到这么鲜的菠菜鱼茸羹。
时下有宋嫂鱼羹很出名,沈晏却觉着,什么也比不上这一道做法寻常的菠菜鱼茸羹。
吃羹就配饼,荠菜这种东西,春天漫山遍野都是,做野菜饼、凉拌了或是和鸡蛋打汤、包饺子,都很鲜灵。
因为宁国公夫人食素的缘故,荠菜在宁国公府也很受欢迎。
然而都不是这般朴素的做法。
童师傅喜欢拿来与火腿拌之,或是垫其他的菜,只取荠菜身上的那股子“野味”。
不过荠菜本身出彩的便是这股野味,所以童师傅的理念没有错。
事实也是如此,火腿咸而紧致,有嚼头,切了丝配荠菜确实下粥,清鲜有味道。
眼下庄子上只有简单的食材,荠菜和鸡蛋煎,也香滑细腻,一点儿不差。
唯一遗憾是鲜虾粥最好还要配黄豆酱吃,然而此处没有。
吃过暮食,车马劳顿了一天的那股疲惫又缓了过来,二人没叫丫鬟们跟着,就在周边闲逛。
天色暗淡,但附近都是村子,不比坊中宵禁严格,还是有不少村民走在乡间小道上,唠嗑的、刚从农田里收工的、送饭去的,小鸡咕咕、鸭子嘎嘎、牛羊鸣声交织成一片春日村乐。
若是忽视他们身上穿的衣裳,倒跟后世一些淳朴的村庄场景没什么两样。
崔令鸢恍惚了一下,才想起今夕何夕,不禁莞尔。
在这活了十多年了,怎么还惦记那边呢。
他们虽没带仆婢,然穿着打扮就跟村里人不同,有人走近了,看清他们衣裳料子不凡,心生敬畏,远远避开行礼,等他们走过才起身。
原本闲散的气氛变得拘束起来,崔令鸢顿时没了滋味,悻悻道:“罢了,回去吧。”
沈晏点头,温和一笑:“明日换身衣裳再出来。”
回了庄子,见人还有些恹恹的,沈晏摸摸她的头。
崔令鸢捏住他手,反被裹住,总算笑道:“好了,听说庄子上有母猫生了猫崽子,明早我也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