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便风平浪静,只除了徐家下人所住的院子。
根据张成打探到的消息,那边院子确是吵闹了一阵,但是很快声音就停止下来,一直到今儿大早上,他们早早地送了经卷给庙里的僧人处,而后就下山了。
傅真猜想昨夜那妇人彻底信了她是徐胤近卫令,故而慌里慌张地离去。
梁宁跟永平打小认识,但是永平从小拈轻怕重,自诩高贵的郡主,要仪态大方,故而也跟拉帮结派翻墙爬树的梁宁玩不到一处,不过彼此之间井水不犯河水,也没什么了不得的过节。
傅真复仇不打算祸及永平,就更不可能祸及永平的下人了,只是她又觉得能提拔这么一个嘴上不积德的下人当管事嬷嬷,永平这主母管家的本事也不咋地,那几个巴掌就当看在以往点头之交的份上给她提个醒吧。
话说回来,从昨夜妇人的态度里可看出,永平以及府里人还是较为忌惮徐胤的,这却有点出乎傅真意料。
她原以为他这个寒门姑爷在永平面前要矮一个头,没想到他要给梁宁抄经祈福,永平竟然也不能推脱……
如此看来,渣男道行着实有些深厚。
傅真又想到那小胖子,也不知道他回到住处了没有?
这小家伙深更半夜一个人在那种地方闯荡也不害怕,反而还在想法子打人,想必对这寺里也是熟悉的很,也许不必担心。
只不过又想到到底只是个孩子,放他四处乱走,他这家里人这心也太大了!
如此胡思乱想睡去,天朦朦亮时寺里大钟敲响,她便又随傅夫人起来,前往殿里上香。
即便是住在寺中,佛前香火也已很旺。
按照顺序拜完所有菩萨,天色就大亮了,山下的香客也已一拨拨地进寺来,多是城中官眷。
路上她跟傅夫人商议:“我还想去西面那边佛堂抄几卷经。”
傅真知道自己占据了这具身子乃是原身寿数已到,原身的灵魂返归天界。但毕竟是梁宁得了便宜,而且梁宁还拥有傅真的记忆,这些记忆终日陪伴着她,使她觉得,原身就好比她的姐妹一样可亲了。
那么她眼下能为这位妹妹所做的,就是为她诵经超度,并希望她泉下安宁,早日投个好胎开始新的人生。
傅夫人无异议:“总归我们得用完午间斋饭才会下山,方才我也遇见了几位熟悉的官眷,正好要去前面莲池那边打个招呼。你抄完经,来莲池边与我们会合便是。”
傅真便先伴她往莲池走去。
莲池里传说是几百年前就留下来的古老的莲种,如今虽非赏玩之季,但因近年扩大了地盘,沿湖又种了不少桃树柳树,很是有一番看头。
母女俩分花拂柳,顺着池畔的石板路往前,走至一株桃树后,忽听前面传来了声音:“……这婚姻之事乃人生大事,指腹为婚什么的,孩子都没生出来,空口定亲,哪算得数?提出了指腹为婚的人脑子也是糊涂,要是万一哪一方孩子生下来后不周整,难道也要履行婚约吗?那不是害了对方?”
这声音又高又尖,一字不落地飘进傅真耳里。
傅真听着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只是不知为何声音却要如此刺耳?
她拨开柳丝探头望去,只见桃树那边石栏上坐着几个贵妇,看模样正在闲唠磕。说话的穿着一身湖蓝色的锦衣,容长脸,模样周正,只是边说边撇着嘴,如此看来变有几分刻薄。
妇人这一撇嘴,傅真竟认出她来了!
这不是昭勇将军周家的少奶奶么?!
周家原先在梁家老爷子麾下为将,他们家的人梁宁都认得!这周少奶奶排行第四,打一过门就跟上头三个妯娌吵了个遍!这尖利的嗓子看来是改不掉了。
傅真再看向她身旁另外几个——哎!这一看,傅真就又看到了老熟人,杜谡的夫人竟然也在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