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浦去市局开完会,一路火急火燎开回来,才赶上接李轻鹞。他又怕被人瞧见说闲话,偷偷摸摸把车停在院子里,一棵大树后的角落。 看到李轻鹞撑着单拐出来,一步一挪,他下意识想开门去接,又忍住了,他总不能在单位楼下背她,那他下不下车也没分别。
一直看着李轻鹞走到车旁,打开后座的门,把拐杖丢进来,他胸口提着的一口气才慢慢松开,叮嘱道:“慢慢上车。”
李轻鹞坐好关门,问:“要去哪里?”
陈浦莫名其妙看她一眼:“不去哪里,回家啊。”
李轻鹞这下意外了,毕竟单位走到他们那两栋楼,也就五到八分钟。但是孩子的服务意识这么好,李老板很满意,往座椅里一靠:“谢谢,还是你心细。”
陈浦发动车子,笑了一下:“难道你还打算蹦回去?顺手的事。”
一脚油门就到了她楼下。
李轻鹞本来也打算拿点衣物,回爸妈那里住几天,每天上班早点来,让她爸开车送好了。
陈浦停好车,绕到她面前,脸色平淡地蹲下:“上吧,还能怎么办,六层楼。”
李轻鹞几乎是蹦到他背上,要不是他下盘稳,差点被她撞翻。她嘿嘿一笑,他的双手稳稳一托,站了起来,也笑了,说:“这一跳真是和野猪撞树没有差别。”
李轻鹞头回被他怼得不知道怎么还击。
陈浦让她把拐杖插在他的腋下,慢悠悠上了楼。
浓重的暮色像画笔,一层层涂抹着天边。楼道里明明暗暗,上一层,一层的感应灯亮。每一级楼梯都很旧了,不少有着缺口,墙皮斑驳脱落,稍微完好的墙壁上都贴着小广告。陈浦不说话,她也不说话,只是心里觉得,这一刻的时光似乎也变得陈旧、缓慢。
到了家门口,陈浦把她放下,李轻鹞假笑:“要不要进去坐坐,喝杯咖啡?”鬼知道她家里哪来的咖啡。
陈浦轻嗤了一声,拒绝的废话都懒得说了,只把双手往裤兜里一插,问:“你明天几点出发上班?”
李轻鹞怔了一下,答:“平常是7点半。”
陈浦点头:“7点半我准时到这里。”说完就快步下楼。
李轻鹞进屋后,觉得这样也行,反正她的脚几天就能好,懒得搬回家住,就给她妈打电话说不回去住了。袁翎问那你怎么上下楼?
李轻鹞静了静,笑着说,单位领导看我瘸腿可怜,让我这几天就睡值班室,免得上下楼,更加方便。
袁翎这才放心。
挂完袁翎电话,李轻鹞就觉得陈浦又欠了她的——她都为了他,跟她妈撒谎了好吗?这是多么大的牺牲,她牺牲了诚信和人品。
于是又手痒了,给陈浦发短信,想了想,说:建议你这几天,每天多健身一个钟头,免得背不动我。】
陈浦正点外卖呢,看到消息,轻蔑一笑,回:我需要?单手都抱得动你……】输入到这里,才意识到不妥,言辞有点过头。他盯着这句话看了几秒钟,全部删掉,改发:我身上再挂两个沙袋,也背得动你。】
李轻鹞看完后噗嗤一笑,把手机丢到一旁。
等李轻鹞草草洗了个澡出来,再拿起手机,发现里头多了两条微信。
是七年都没有联系过的,高中同学马君鸿发来的。
马君鸿是湘城本地人,家里开了两个厂子,算是个小小的富二代。他上高中时就是个热闹性子,成绩一般,朋友很多,热心又仗义,非常的性情中人。那时候李轻鹞跟他的关系也不错。大学马君鸿上了个民办本科,据说毕业了就回去当副厂长了。
这几年,马君鸿在班级群里吆喝过几次吃饭喝酒聚会,李轻鹞从来没去过,他也没有@过她。两人都当彼此是空气。
但是今天,他连续私发了两条消息过来。
明晚6点,在湘城的同学一起吃饭聚聚,你来不来?】
骆怀铮来湘城了,给他接风。】
骆怀铮是马君鸿当年最好的兄弟。
李轻鹞握着手机好一会儿,抬头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过了一会儿,她回复:我来。】
存稿全部清零,明天不确定中午12点能不能更出来,如果没有就晚上8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