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万备回道:“末将这就去安排人,保护吐蕃赞普。”
李承乾回到两仪殿之后,薛万备真的这么做了,吐蕃的赞普病了,唐军将吐蕃的人住处围了起来,保护养病的吐蕃赞普。
薛万备亲自蹲守在松赞干布的家门口,今天正巧,太医署的医官张文仲前来探病。
见到站在门前的大将军,张文仲礼貌地行礼。
薛万备没让这个医官当即进门,而是问道:“松赞干布会病死吗?”
这个问题让张文仲有些迟疑,他提了提挂在肩膀的药箱,小声道:“薛将军为何……”
薛万备也低声道:“朝中与陛下,都不希望松赞干布病死。”
张文仲点头道:“那是自然。”
“若松赞干布真要病死了,也不能病死在这里,也不能让吐蕃人知道松赞干布的死讯。”
“将军此话何意?”
薛万备朝着一侧走了两步,让开了大门,走动时特意拍拍腰间横刀的刀鞘。
张文仲神色了然,作揖道:“下官是医者,医者只会救人,但凡病情有变,下官定如实告知将军与陛下。”
薛万备点头,示意人可以进去了。
待张文仲走入院内,薛万备徘徊在门外,又过了半个时辰,人又走出来了。
“他的身体如何?”
张文仲站定,道:“恢复得还不错,过三两天就会痊愈,不过赞普很容易生病,说不定这个冬天还会再病一次。”
薛万备有些失落,这松赞干布的命比想象中的硬。
张文仲作揖告辞。
院内,松赞干布刚喝下一碗药。
禄东赞盯着院子内那紧闭的大门,低声道:“赞普一生病,唐军就来围了我们。”
松赞干布压住就要发怒的大相,伸手按在他的肩膀,道:“天可汗不会让我死的。”
禄东赞沉声道:“中原人的心最复杂。”
松赞干布忽然笑了笑,吐蕃人的大相也开始看红楼了,可惜红楼至今是一卷没有结局的书,书中各种人物的命运也都戛然而止。
等钦陵也回来了,松赞干布接着道:“恐怕是天可汗觉得我病重时太危险,担心茹来杰再派人来暗杀我,已经发生过的事,唐人会有防备也是应该的。”
禄东赞的呼吸沉重,一手握拳。
身在长安,松赞干布依旧是吐蕃的赞普,而且还是天可汗的朋友,是长安的贵客。
不仅仅是因身在长安,难道吐蕃的人心就没有异动吗?
还有人在想着再立赞普,松赞干布不仅仅要与唐人相处,还要在长安写书信往来于吐蕃与大唐之间,用这种方式维持吐蕃内部的局势。
可近来的书信中,桑布扎一次又一次地在说,如今的唐人将吐蕃贵族逼得越来越紧张,在吐蕃内部已分成了好几股势力。
这些势力中有些人依旧拥护自己这个赞普,这些人是与桑布扎为伍的吐蕃臣子。
还有一些人想要再立赞普,这些人同样愿意依附大唐,可行事更加激进,以茹来杰为首。
另外一些人是吐蕃的贵族,他们不想任由崇文馆与都护府扩张,一度威胁到他们的牧场,也希望拉拢激进与维稳两派的吐蕃大臣,希望他们可以抗衡崇文馆与都护府,甚至再发起一次松州大战。
前前后后,都是一些吐蕃内部各自势力的纠葛。
松赞干布每每看到这些书信觉得很累,若换作是天可汗,他会如何处理吐蕃的形势?
思量再三,松赞干布写了一封书信,吩咐道:“交给外面的唐军,让他们递交给天可汗。”
皇宫内,李承乾翻看着近些天御史台的奏报,桌还有三个棋盘,闲来无事看看这些奏章,与儿女下棋。
小於菟,小灵鹊,小孟极三个孩子面前各有一个棋盘,都执白棋。
执黑棋的是陛下,当今陛下能够一边看着奏章,一边同时能够与三个孩子下象棋。
其实小於菟的棋艺并不差,可面对父皇,那就是如临大敌,偶尔能够赢爷爷,却赢不了父皇。
宫中传闻,父皇下棋不论是与房相,老太公,还是卫公,都没有输过,或者说根本没输过。
小鹊儿的棋艺也很好。
而小孟极才八岁,则是刚学会不久。
最小的皇子李渺,小名骢儿,意在骏马,现在还在学着握筷子。
朝中虽说休沐了,但御史台依旧可以风闻奏事的。
李承乾看了片刻奏章,听到三声铃铛依次响完,而后稍稍放下奏章,看了一眼棋盘迅速落下一步,三个棋盘都是十分迅速地移动棋子,而后继续面带笑意地看着奏章。
三个孩子皆是一脸苦恼,不是在挠头,就是盘腿而坐,双手撑着下巴,看着棋盘的局势神色凝重。
这就是陛下的才能,能够一心二用,甚至能够同时带着三个孩子下棋。
两仪殿内很安静,安静得宫女们都要放轻脚步,生怕破坏着如此温馨的一幕。
小於菟对应地移动棋子之后,便摇响了自己的铃铛,而后他还要帮助两个妹妹,一起分析棋局。
三个孩子开始联手对付父皇了。
李承乾依旧是稳坐如山,翻看着奏章。
又是三声铃铛声响完,李承乾又迅速在每个棋盘移动一步棋子,继续看着奏章。
看得一旁的苏婉也忍不住带着笑意,差点笑出声。
宁儿也是摇头,与陛下下棋,是这世最痛苦的事,不论是自己的孩子还是父皇,或者是爷爷,陛下从来不会留手,也从来没有让棋一说,杀到你灰头土脸。
李承乾看到了京兆府刘仁轨递交的奏章,张柬之依旧在用郑公的语录教导着官吏,这些官吏就差每天拿着郑公的语录高声诵读,直到倒背如流。
张柬之这个办法说聪明倒也聪明,朝中没有限制郑公的言论外传,各处村县早就写满了郑公的言论。
更不要说这个行为正对许敬宗的胃口,也正对朝中如今的胃口。
身边是三个孩子的议论声,正在讨论着棋局。
李承乾稍稍抬头看到殿外又开始下雪了,今年的雪其实并不多,但却格外寒冷。
又是三声铃响,李承乾分别在每个棋盘移动一步,三个棋局同时被白棋将死了。
而且用的都是同一招手段。
小孟极委屈地努着嘴。
小於菟还在挠着后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