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勤礼接手了整个渭南县作坊建设事宜,许少尹要在京兆府进行调度,而现在正是关中汛期,许少尹亲赴游,主持河道修缮事宜。所以颜勤礼一个月不回京兆府当值,也没有人来过问。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现象,照理说现在京兆府登册在案的官吏有三十五人,而外围能够任用的人手足足有两百余人。
其中不乏是去年科举落第后的失意学子,这些年轻的学子在京兆府编制仅仅只是编撰,而且是挂在崇文馆名下。
如果大家都在京兆府,京兆府根本挤不下这么多人,大多数时候九成的人手都在外面做事。
在京兆府内的,除了京兆府尹与京兆府少尹,基本没什么人。
这些人算是在京兆府要了一份工作,京兆府每个月都会给她们例钱,而且这些人的吃住都在京兆府。
解决了远道而来又家境贫寒的科举落第生的生计。
也为了京兆府补充了人手。
其实这些人的学识不差,能力亦是不错,京兆府吸纳之后,就加入了关中建设的工作之中。
最先接触关中的治理方略,平时经常走动在关中各县,往后办事能力出众也有正式的官职,就眼下不愁吃住,还有不错的工钱,他们已很满足了。
若等来年再开科举,即便是他们又一次落榜了,以他们的经验积累,京兆府还会继续任用他们。
如今在渭南县,颜勤礼身边的十余个就是这些人。
郭骆驼看着树的硕果累累,又低头看了看根系,拿起一捧土,细细闻了闻,他低声道:“枣子长得很好,入冬之前就可以采摘了。”
眼前有三座作坊,一个个陶壶从其中一个作坊烧制出来。
渭北嗮出了酱油,装酱油的壶就从渭南县出,渭北与需要大量的陶壶,用来装葡萄酿与酱油。
渭南与渭北就成了下两个产业链,双方相互互补。
而这个大订单也只有人口足够,劳动力足够的渭南可以接手,两地距离也足够近。
制陶壶的老工匠是从长安请来的,他亲自检查每一个烧制出来的陶壶好坏,浸入水中如果有气泡冒出来,则是残次品。
一个个完好的陶壶装车之后,就要送去渭北。
铜钱也在这一次次的货运中,开始流动起来。
这即是再生产,需求与供给是相互的,酱油此物作为一种蘸料,等它一进入长安之后,必定也会风靡。
颜勤礼在册子记录这里的情形,在这里劳作的人多是妇女。
看了这里的情况,颜勤礼与郭骆驼又去另一处,冬枣,柿子,石榴,大葱……
今年夏天的时候,郭骆驼在这里种了一些胡椒的幼苗,如今这胡椒已经长了起来,半人高的胡椒树结着一些褐色的果实。
郭骆驼沉默无言地摘下几颗胡椒,在手中搓开皮之后,放入口中仔细品尝着,也不说话,只是暗暗点头。
颜勤礼将书卷夹在臂下,也摘了一些胡椒仔细闻了闻,放入口中仔细品尝着有些麻而辛的味道。
郭骆驼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颜勤礼几步跟道:“当关中种出葡萄的时候,西域的葡萄就不值钱了,要是关中能够种出此物,西域的胡椒……”
正是用午饭的时候,郭骆驼先是没有回话,而是从一旁的人家要了两碗面条,又让人烧了一些猪油。
郭骆驼给了人家几枚铜钱。
这里的县民都知道这几个官都是给县里做事,也没要钱,反而是拿出来家里的腊肉来招待。
郭骆驼将胡椒撒在了面条,然后撒下一片油,胡椒在热油下发出了辛辣的气味。
坐下之后,郭骆驼便端着碗吃了起来。
颜勤礼与这个沉默的郭寺卿一起共事,有些不适应。
早就听官仪与许敬宗说过,郭寺卿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没想到会是这么的沉默。
见郭寺卿将一碗撒了胡椒,又泼了油的面条递来。
颜勤礼接过碗筷,捞起面条吃了一口气,蹙眉尝着味道,低声道:“听说东宫将胡椒与盐碾碎之后,做成了椒盐,我们这么吃是不是不合适?”
“没有不合适的,以后关中不会缺少胡椒了。”
闻言,颜勤礼被胡椒呛得咳嗽起来。
郭骆驼又道:“其实这是胡椒也不是胡椒,我在书卷中看到过一种岭南香料,而后在蜀中的客商口中也听说了这个东西的传闻,其名蜀椒,但这蜀椒与以前的秦椒有不同,蜀椒对水土的适应更好。”
“这都得益于与关中来往的客商交流,其实我是喜欢与人说话的,这可以让我知道中原各地的作物的变化。”
你是喜欢与人说话的?
颜勤礼用力扒拉了几口面条,他说的与人说话,多半不会是一些不必要的话。
郭骆驼继续道:“我用胡椒与蜀椒对比之后,将它们培植起来,我不仅仅要看农事相关的书卷,其实很多药用文章与典籍,也给了很多启发。”
颜勤礼听得一知半解。
“颜书令,在去年中原各地来关中往来货物之后,去年便拜托了各路商客,以每人一块香皂为条件,询问到了这种椒的来由,其实它应该叫椒,这是来自一个很遥远地方的故事。”
颜勤礼吃着面条,痛快地吃了一碗面,点头道:“椒!”
郭骆驼又道:“今年那些人又来长安买肥皂了,想请京兆府给他们每人一块香皂,不用给钱是送的。”
颜勤礼吃了面,可能是椒的缘故,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应该的,关中有了此物,这是大好事。”
郭骆驼道:“不着急,以后的这片地会种很多椒,不仅仅是渭南,蓝田,三原,咸阳县都可以种此物。”
颜勤礼作揖行礼道:“郭寺卿有劳了。”
郭骆驼又道:“其实这都是太子殿下给我的思路,让我多从药经中找一些思路,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种地与药经也有关系,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这一顿面条对颜勤礼来说是讶异的,他低声道:“郭寺卿?”
郭骆驼道:“伱说。”
“以后你种下了什么能否提前给京兆府说一声,以免我们不知准备仓促。”
“嗯?”郭骆驼迟疑道:“我明明与许敬宗说过,难道他没有与你们说?”
颜勤礼面对这个并不好相处的郭寺卿,又讶异了,“啊?”
“嗯。”郭骆驼颔首道:“那就与我无关了,是许敬宗没有与你们说。”
颜勤礼又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中好奇怎么这个郭寺卿吃了椒不流汗。
郭骆驼又低声道:“嗯,许敬宗多半是忘了。”
回血回状态中……先睡。
状态好了会加更的,恩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