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俭失去了骁勇的兄长与父亲。
还有刘仁轨。如果说这些人的苦难都是与以前的世道有关。
那么现在,关中各县的县官们的苦难,就只是与当今太子有关。
李承乾回到了皇城中,皇城中没什么人,休沐期间众人都在休养。
前几天因彻夜打牌的事之后,魏征指着皇帝的鼻子又大骂了一顿。
李承乾见中书省的门开着,便走了进去,见到李靖大将军与舅舅坐在一起。
“见过大将军,舅舅。”
长孙无忌道:“老夫与药师正说着当年的事。”
李靖笑道:“殿下出去游玩回来了?”
“嗯。”李承乾应声坐下,坐在炉子边暖着手,又将两张饼放在炉子边。
不多时,外面又下起了雪,一些雪顺着风从稍稍打开一些的门缝飘入。
长孙无忌道:“出去游玩的风景如何?”
“很好,见到了几个姑娘。”
“殿下与她们相识了?”
李承乾将玄奘的书信放在一旁,脱下厚重的大氅,道:“多半是长安城里权贵人家的姑娘。”
长孙无忌道:“谁家的?”
“远远地看了一眼,她们见到孤就跑了。”
李承乾拿起炉子边烤熟的核桃,问道:“最近见大将军常来这里。”
“休沐时节,这里的人不多,走在这里能够舒坦一些。”
或者是军中卫府改制之后,大将军心中的石头落地了,也更开怀了。
李承乾更愿意相信后面这个理由。
看太子剥着核桃,李靖道:“往后陛下再彻夜玩闹,太子殿下可要多多劝谏。”
“身为儿臣确实应该劝谏父皇,如此御史台就是孤的腰杆,若孤劝说不成,就去请郑公。”
长孙无忌朗声笑着。
如此一来皇帝的苦难,也与太子相关了。
“对了。”李承乾示意放在一旁的书信,道:“这是玄奘给孤的信,让高昌使者送来的。”
长孙无忌拿过书信看了起来,道:“一个西行的和尚让太子殿下这般在意吗?”
“当年孤在东宫病重,是波颇和尚一直祈福,现在他老死了,孤就让高昌人给玄奘送个口信,之后他就给了回信。”
“一个西行的和尚而已,太子殿下不用在意。”
“舅舅说的是。”
对舅舅来说玄奘西行与家国社稷无关的话,那就不是什么大事。
外面的风雪又大了一些,舅舅与李靖一起走入风雪中,离开了皇城。
这座皇城没了人就很没意思,李承乾关了中书省的大门,也离开了这里。
刚走到承天门前,就见到了躬身站在这里行着礼的吴王李恪。
“你这是怎么了?”
李恪端正站着,道:“回皇兄,今天弟弟与高履行一起出去游玩,马匹吃了县民的桔梗。”
“嗯,你是来受罚的?”
“正是。”
李承乾看了看四下,问道:“那高履行呢?”
“回皇兄,高履行被刘仁轨揍了一顿,听说是把腿打断了,不休养三五月多半好不了。”
李承乾揣着手抬头看着承天门,问道:“是你的马,还是高履行的马?”
李恪回道:“是高履行的马,因弟弟也在场,此事与弟弟也脱不了干系,高履行还想收买刘仁轨,当场被打断了腿,之后高履行被丢在了京兆府,父皇已知道这件事了,弟弟前来领罚。”
事情发生了,李恪没有想着逃避而是直接来领罚,倒是不错。
李承乾笑道:“父皇还没发话吗?”
“弟弟等着父皇回话。”
“你这属于交友不慎,往后少于高履行他们来往,跟着有问题的人相处,出问题也是迟早的事。”
李恪神色板正道:“皇兄教训得是。”
言罢,李承乾走入了承天门,现在的父皇应该在甘露殿。
休沐的这些天也没有见到父皇,快走到甘露殿的时候,李承乾见到了一个妇人也欠身站在殿前。
她衣着华贵,此刻站在雪中,欠身施礼,任由风雪落在身。
在她的身边还有几个宫女。
李承乾问向一旁的太监,道:“杨妃站在这里做什么?”
太监小声道:“是来替吴王殿下领罚的。”
悄悄话的声音有点大,落入了杨妃耳中,她转过身又是行礼道:“太子殿下。”
李承乾尴尬地点了点头,道:“恪弟就在承天门外站着领罚。”
杨妃低声道:“恪儿喜好游猎,身为母妃早有预料,他肯定会闯祸,身为恪儿的母妃,没有教导好孩子,该来领罚。”
李承乾看了眼漫天的风雪,又道:“其实恪弟的本性不坏,他只是交友不慎。”
“这也是身为母妃没有教导好儿子,让他交友不慎。”杨妃面向甘露殿,又道:“陛下!臣妾罪加一等。”
后宫里这些事,平时都是母后在管。
自己这个做太子的属于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杨妃看着与母后的年纪相当,时而眼神低垂。
李承乾走入甘露殿,就见到正在拼着拼图的父皇。
“你也是来给恪儿求情的?”
“孤是来看望父皇的。”
“嗯,让那小子在承天门外站着。”
李承乾颔首道:“明知道咸阳县是刘仁轨的地盘,还去闯祸真是笨死了。”
“太子殿下言之有理,陛下!臣妾未管教好孩子,请陛下责罚。”
这位杨妃的听力真够好的,李承乾小声道:“父皇,舅舅近来时常劝儿臣。”
“你怎么了?辅机要劝你?”
“舅舅说父皇彻夜玩乐实属不该,让儿臣多来劝劝,这也是御史台的意思。”
“呵呵呵……”李世民怪笑道:“你自己都管不好自己还来劝谏朕?”
“是呀,儿臣也这么认为。”
“欠条的事父皇不用放在心。”
见到陛下的动作一顿,太监忽然跪在地,哭着道:“陛下,老奴什么都没听到,明天就出宫再也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