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朱雀大街,李承乾的脚步并不快,心里复盘着这一次与大将军之间的谈话,话语虽不多但句句都很重要。
首先来见大将军之前可以确定的是,父皇私下肯定来见大将军很多次。
其次,父皇命自己前来,是为了向大将军要这卷安排军中将领的书卷。
这卷书肯定是不能轻易翻看的,能够看这卷书的只有父皇。
当然了,看了也无妨,只要不透露大将军的安排就是了。
李承乾揣着手继续走着,蹙眉不语。
而后又说起了伏允的事,当然了这件事也可以糊弄过去。
还有就是李靖大将军对李绩的评价。
或许父皇只是想让孤这个太子见一见大将军,这位大唐江山征战数十年的军神,大概吧……
当李德謇一走出来,大将军就请自己离开了。
“李德謇在朝中任职吗”
殿下忽然一问,让原本也正在沉思的于志宁稍稍回神,道:“李德謇参加了今年的科举,不过落第了,并未在朝中任职。”
李承乾稍稍颔首,“大将军的儿子很普通呀。”
于志宁道:“许多人都是普通的。”
“于侍郎说得不错,这世哪有这么多天赋异禀的人。”
李承乾揣手感慨,颇为赞同。
走回朱雀门,李绩先将李靖大将军给的这卷书去交给陛下。
李承乾则与于志宁先回了中书省。
舅舅与房相正在看着文书。
李承乾在一旁坐下,眼前堆放着不少各部的奏章,拖延了几天各部终于将互市章程送来了。
“老师?”
“嗯。”房玄龄简单地应了一声。
“许圉师没事吗?”
听太子说起许圉师,长孙无忌手中的笔触稍稍一停顿。
房玄龄道:“大理寺正在问询他,似乎近年来他没有与人结怨。”
李承乾好奇道:“那究竟是谁要刺杀他?”
房玄龄反问道:“这件事对太子殿下很重要吗?”
“不重要吗?”
房玄龄低声道:“大理寺与刑部已在查探了,他们顺着那个自杀的刺客身找线索,一步步追查下去,陛下说了严查到底,那就一定会一查到底。”
李承乾揣着手,听着老师的话语,低声问:“老师的意思是东宫太子不应该去管这些事?”
房玄龄的手轻轻拍了桌的文书,道:“殿下将这些事照看好便好,有些事不用太子去做,会有人给陛下分忧的。”
“多谢老师提醒。”
言至此处,长孙无忌的神色也舒缓了许多,提着笔继续在文书书写着,可刚写了两列,就见太子又从房玄龄的身侧,来到了自己的身侧。
长孙无忌刚刚舒缓的眉间又拧巴了,问道:“殿下可还有疑惑。”
李承乾道:“多半舅舅与房相的话是一样的,昨日刺杀一案什么内情都不会与孤说。”
长孙无忌叹道:“太子殿下误会了,其中内幕老夫也一无所知,从陛下降旨彻查开始,布置长安城内的暗桩早就闻风而动了。”
在皇帝眼皮底下行凶,而且还是今年的进士榜首,不得不说对方的胆子很大。
只不过父皇又岂是好惹的,为了维护科举制,此番定要找到真凶。
暗桩?长安城内有多少暗桩是父皇的眼线?
除了明面的大理寺与刑部,背地里还有别人在为父皇办事。
毕竟,这长安城的风吹草动都瞒不住父皇。
虽说昨天发生了刺杀案,今天的皇城中依旧是井然有序的,大家都各自忙着各自的事。
好像众人都很有默契地忘记了这件事。
也许,在他们交头接耳间还会议论昨天在曲江池外的刺杀。
可再看去,朝中依旧和以前一样,并不会影响朝中的正常流程,大抵有一种你有胆子就再来刺杀一次的气势。
长孙无忌又道:“有一件事需要太子去解释一番。”
李承乾狐疑道:“什么事。”
“吐蕃使团来长安了。”
“孤知道。”
“来了之后礼部尚书与鸿胪寺的官吏打了一架。”
“有这事?”
长孙无忌低声道:“此事似乎有误会,太子殿下最好去解释一番。”
李承乾惆怅道:“跟孤有什么关系?”
见舅舅还在写着文书,李承乾也不好打扰,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忙着手头的事。
有关刺杀消息封锁了,大理寺与刑部但凡查到了什么,都是直接与皇帝禀报。
并且从大理寺与刑部的人手接连离开关中来看,派出死士刺杀的幕后黑手多半不在关中。
即便这件事再离奇,背后势力是什么人挑战大唐的科举制,挑战父皇,都不会让东宫太子参与。
对方恰恰忽视了,朝堂下团结一心,拥护科举制的决心。
许敬宗忙完了今天的事,脚步急匆匆从京兆府走出来,去了一家经常去的酒肆饮酒,吃点东西。
官仪也不约而同到了这里。
两人对坐,一张桌放着两个酒碗。
许敬宗端起酒碗道:“他们对太子的议论越来越多了。”
官仪颔首道:“近来很忙,好不容易可以从弘文馆出来透一口气,许少尹有什么好玩的事说一说吗?”
“老夫也忙得脚不沾地,今天又跑了三个县。”
言罢,许敬宗灌了一口酒水,痛快地长出一口气。
不多时,郭骆驼也来了。
于是,三人很有默契地围着一张桌子而坐,默不作声地喝着酒水。
酒肆内很安静,这家酒肆的客人并不多,零星有几个人三三两两而坐,也没有大声喧哗。
因许敬宗与官仪,还有郭骆驼三人都穿着官服。
众人都只是小声议论着,没有大声喧哗。
郭骆驼又要了一碗黍米饭,埋头吃着,在朝中他没有朋友,眼前的许敬宗与官仪,是唯一两个待他当真朋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