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看罢,问道:“只要茶叶与丝绸吗?”
“对,眼下互市只有茶叶与丝绸。”“他们这么多的提议,殿下都否决了?”
李承乾又道:“老师,关外运输不像关中,首先考虑的还是能够轻便运输,并且高价值的物品,思来想去,就是茶叶与丝绸了。”
“肥皂呢?”
“肥皂,自有安排,毕竟这关中只有泾阳一家。”
房玄龄道:“西域人向来喜丝绸,臣听闻当年一匹丝绸可以换得十余个胡姬。”
“现在他们依旧很渴望丝绸。”
房玄龄颔首道:“臣会与陛下商议的。”
魏征快步走来,道:“太子殿下,这是今年科举的各项用度开支。”
李承乾回到自己的位置,看着郑公递来的奏章。
魏征朗声道:“此番前来科举学子,共有三千五百余人,监场,人手,护卫兵马以及各类人手都已安排好了。”
李承乾仔细看着,这预算是于志宁做得,做得还算是仔细,细算到监厂每个人。
其实这一次开科举的成本已经压缩得很低了。
李承乾做完批复,又道:“郑公,今年科举对朝中来说很重要,考卷可要慎之又慎。”
“太子殿下放心,出题的夫子会在大理寺的监牢住两月,直到科举结束,他们不会见外人。”
李承乾颔首道:“有劳了。”
抬眼一看,房相又脚步匆匆离开了,这些天房相总是这样,他一个人去见父皇。
今天房相又带着一叠奏章走的。
若是往常也就算了,可近来这样的次数越来越多。
房玄龄跟着太监脚步匆匆走入了兴庆殿内,双手递一叠十余份奏章,“陛下。”
命人将奏章呈来,李世民端坐翻阅着,道:“这些都是太子批阅的奏章?”
“正是。”房玄龄接过太监递来的凳子,安静地在一旁坐下。
李世民喝着茶水又道:“互市的只有茶叶与丝绸?”
“回陛下,殿下拒绝了其它,只允许这两样互市。”
其实儿子批复的奏章很简单,言语都很简练,行事也很简单,一眼便能看到目的所在。
开朝以来,他强调次数最多的便是各县的县丞需要抓住乡民的耕种情况。
因太子的几句话,朝中又派出了一些官吏,去各县亲自察看情况。
说来这也是一个笨办法,这种这笨办法,往往行使起来,是最可靠,也最有效率的。
李世民又道:“玄龄,如此说来太子行事至今还是令人挑不出问题?”
“陛下,太子殿下如有不懂之处,便会来问臣,近来因钱粮调度朝中虽说议论不断,也有人觉得是太子殿下抱有偏见。”房玄龄作揖道:“若说真有不对,或许是太子殿下太过不近人情。”
“朝政要事,若在乎人情,朕也不会继续让他坐在中书省。”
房玄龄道:“陛下所言极是。”
“钱粮调度?互市?”李世民忽然笑道:“没想到他还真将这朝堂用度,捋得清清楚楚。”
房玄龄又单独递一卷,道:“陛下,这是今年科举的安排。”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茶碗,耐心看着,询问道:“朝中还有人反对?”
“回陛下,一直以来反对的人都不少,可都是五品以下的官吏,中书省以及各部侍郎以下,没人反对。”
“总会有人提出的,今天不提明日总会提,他们现在不做乱,过一年半载找到了机会便会让朕将一切都变成原来样子。”
殿内偶尔传来几句话语,房相又脚步匆匆离开了兴庆殿。
长安城外,得到片刻清闲时光的长孙无忌可以出来走走。
这关中二月天,天气乍暖还寒,不过草色已长得很好。
隆冬时节过去之后,关中久违地迎来了温暖,其实东宫太子早就在几天前便感受到夜风不怎么凉了。
长孙无忌身边陪着三两个仆从,沿着渭水一路走着,便遇到了一个老人家。
这老人家须发皆白,穿着一身粗布衣裳。
他身边也有两个仆从。
再往前走几步,长孙无忌才看清,此人正是王珪,王老先生。
“还以为现在的朝中有多么忙碌,没想到吏部尚书还能在百忙之中出来走动。”
听着他老人家的话语,长孙无忌坐在河滩边的石头,距离他老人家也不远,道:“听说老先生如今在魏王府,教导魏王?”
王珪又闭眼,享受着阳光照在身的温暖,道:“教导魏王不妨碍老朽出来嗮太阳,今年的冬天来得早,去得晚,好不容易有阳光,不好好嗮一嗮,实在可惜。”
长孙无忌望着水流还算不湍急的渭水,接着道:“您老本来应该在终南山养老的。”
“呵呵呵……”王珪笑着翻了个身,道:“老夫到死都离不开这长安了,与其让老朽老死在终南山,若能教导魏王,令魏王成为一代大家,倒也不错,便也就放下了这桩心事,将来把老朽葬在终南山便好。”
不知道为什么,长孙无忌感觉自己与王珪有一种英雄相惜的感觉。
被皇帝试探,还要被太子利用。
长孙无忌苦笑道:“有朝一日,也要与您老人家一样,寄情山水之间,这朝野天下这么多事,少了某一个又何妨。”
王珪抚须道:“老朽年迈不中用了,你还年轻,不该说这种话,身居吏部尚书,又是中书令,还是当朝赵国公,怎么现在却有一种迟暮之心,本以为如伱如房玄龄那样的人该大展身手的。”
言至此处,王珪接着道:“也难怪你舅父说你长孙无忌不成大器。”
长孙无忌双手放在膝盖,道:“您老现在不在朝中,您也不知现在朝中是何形势。”
“是何形势?”
“唉……”长孙无忌站起身,道:“其中苦楚,只有自己心里清楚,与您老人家说了又有何用。”
继续沿着河边走着。
思来想去,一边是对陛下的忠心,当年布衣之交走到今时今日,是多么地不容易。
另一边是对太子,身为舅舅对他的照拂。
如果他们父子相争,自己这个当舅舅的又该如何自处。
如今太子身侧,还有房玄龄这位老师,想来想去更忧心了。
这李唐天家,三代人了,要是这些当皇帝的一个比一个懂事,那自然是最好的。
如果东宫储君能够如以前那样,哪怕是在东宫深居简出,那也好。
可现在,从太子监理朝政开始,如今人都坐在了中书省,也好在太子殿下与军中将领并无来往。
也就只有一个李绩,李绩是个重诺言的人,他绝不会背叛陛下。
将来要是太子真有了兵权,一旦他们父子相争,最先死的多半是自己这个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