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还拿着个半青西红柿的汉子,来飞一个,走着!
“韭菜价格高,再加一百二。”
“西红柿小工”从韭菜地里坐起身,“坐飞机”的经历可真刺激啊,速度快距离远关键还不受伤,身上不咋疼。
“黄瓜小工”第一个确认了不是梦,他看到冷燕秋的眼神扫过来,他不想下一个坐飞机,他有手机:“我,我要扫码!”
绿莹莹的二维码,附赠一个微笑服务。
微笑一收,“黄瓜小工”立刻怂:“这是一根的钱,我还有,再扫,再扫。”
那可是小黄瓜,虽然味道不错,但小到袖珍了都!
反正再不敢随便手贱拧人家的菜了,成本太高!
想浑水摸鱼的,接收到冷燕秋落到脸上的眼神,也都摸出自己的手机。
小工嘛,竟是年轻人,早已忘记了带现金的概念,一只手机走天下。
入洞房的俩人也灰头土脸过来扫码了,竟然还有庆幸的意思,得亏没给飞到韭菜地里去啊!
韭菜地里那位,半青的西红柿早甩到竹篱笆里面去了,算他请母鸡们的客,价钱照付。
加上压倒韭菜损失费,他得算是今天的“VIP”顾客,惠顾贰佰元整。
坐了飞机,人就闭嘴了;交了赔偿,人就安心了。
冷燕秋继续指挥,十几个小工指哪到哪,比包工头吴师傅的指派都好使。
叼着根烟,吴师傅在地头一蹲,蛮骄傲的说:“小冷啊,现在知道找我包工程靠谱儿了吧?我老吴半辈子闯下的名声,用料扎实不脱骨露毛不说,就我手底下这帮人,不是我吹,那真个顶个的老实能干不磨洋工。你自管上你的学去,我保准儿把大棚搭得安安稳稳敞敞亮亮。你就瞧好吧!”
吴师傅是镇上超市老板介绍来的,确实口碑不错。
看看埋头干活儿个个听话的鹌鹑似的小工,冷燕秋点头认可:“我给您留把院门钥匙,劳烦照顾着菜园子里的菜、鸡和鸡蛋,我就指着这三样挣钱糊口念书,大凡有了折耗,咱最后结账时折算哈。”
其实哪里用得着最后结算?冷燕秋肯定是随时发现随时找赔付,权当卖菜了,还附赠一次“坐飞机”,多划算呢!
完全不知道其中套路的吴师傅觉得客户要求有道理,站起来背着手又嘱咐一圈儿:别伤着菜苗;不许靠近鸡群占据的竹篱笆;要是发现有偷拿主家鸡蛋的,不但按一枚十块钱来赔,还会被赶出工程队。
这是听超市老板说过她家鸡蛋多么金贵。
“咯咯哒!”竹篱笆里传来高亢的应和声,一只浑身雪白羽毛却黑嘴黑爪的母鸡面对菜地的方向,身子却左右巡视着,步子迈得很大很快很骄傲,六亲不认的一字步,跟走台的模特似的。
冷燕秋顿时怀疑,早上王哥被母鸡群起而攻之事件,就是被这只乌鸡领导的。
本地产芦花鸡群里,混进一只白毛乌鸡,人家自己知道身价高,可不得自主安排个领导职位?
“好好下蛋,官瘾太大容易被吃掉!”冷燕秋过去拾蛋,轻声教育。
白毛乌鸡一鸡脸无辜,黑黢黢的眼珠子与黑黢黢的鸡冠与嘴下面的“胡”,完全分不清楚。
关键是这货还跟定冷燕秋的脚步了,亦步亦趋,你停它就停,鸡嘴里不断地轻叫“咯咯哒咯咯咯咯哒”。
敢情在它这里,“咯咯哒”不仅仅代表下蛋了。
冷燕秋没办法忽视白毛乌鸡的表述了,人家堵住竹篱笆门“咯咯哒”。
“你,是想叫我给你抓只大公鸡来?”冷燕秋双手各放着两颗鸡蛋,蹲下身来,跟白毛乌鸡对视。
“咯咯哒!咯咯咯咯哒!”白毛乌鸡忽闪两下失去飞翔能力的翅膀,点头如啄米。
冷燕秋捂脸:“你还想要只漂亮的,乌鸡中的大公鸡?”
“咯咯哒!”白毛乌鸡貌似满意了,让开了出口。
乌鸡的黑脸有没有脸红?真看不出来。
再次回头的冷燕秋,看到走出模特步的白毛乌鸡又率领着母鸡队伍去啄食沙子了,怀疑刚才那番对话其实是自己的胡思乱想,修真界的灵鸡都没这么多事儿,还都是被吃掉的命,这个灵气稀薄的凡俗地儿又怎么可能给一只鸡开启灵智?
不过,真买只漂亮的大公鸡回来也不是不可,原先日子过得糙,只注重母鸡下蛋的实用功能,完全没讲究过母鸡也应该提高生活质量,找个伴儿啥的。
还是飘了,自己过日子都能想着兼济天下了。
冷燕秋回屋,听见吴师傅在询问:“二子你肩膀头儿怎么滴了?还有来松,今儿干活儿怎么一个劲儿揉肩膀,累着了?”
“没,没有。”
“可能是夜里睡觉儿没盖好被子,凉着肩膀了。”
冷燕秋垂下眼帘,右手使力使猛了,酸疼。
下次请人“坐飞机”,要换双手发力。
放好鸡蛋,原本计划翻翻书的,可大概是院子里太过嘈杂的原因,她这颗道心竟然稳不住,“砰砰砰”跳得自己能听见响。
正午的时候,吴师傅带着人出去吃饭了,之前说好的工程全包,冷燕秋不需要料理饭食。
院子安静下来,照说这就心里也得安宁了吧?然而并不是,冷燕秋在院门处来回几次,最后取了把铁锨去清理院墙外的脏污痕迹。
昨夜的痕迹,你不能指望一群贼厮费劲八叉滚回家前还想着给打扫卫生。
大中午的,一道细瘦的身影,来来回回铲土培土,还去紧挨的田间地头挖了几十棵野菊花,贴着墙根栽上。
如果来年还住在这里,野菊花会繁衍生息开来,开放在她的屋前屋后吗?
汗水沾湿了额前碎发,冷燕秋停下劳作,像一个经年老农的模样,一手拄着铁锨把在胸前,一手抹汗。
刚刚因为劳作而安稳下来的心脏,骤然被攥紧了似的。
有纷乱的声音似有若无……近了。
从西面而来,且来势汹汹的人影,在阳光朗照下,有种斑驳的光影。
马刘村村西头,只有一道细瘦的身影,一手拄着一把铁锨,下巴抵在手背上,另一只手从额前换到胸口,微微地按压着,像要把那颗“砰砰”巨响着的心脏安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