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足足十几丈,如一座小山般的宋渊,轰然坠落倒塌。
心惊于宋梵镜如今修为,竟已突飞猛进到这般程度,而感到欣慰的同时...
季夏的心脏,又不免得有些抽痛。
姑娘啊,你不懂得我的良苦用心。
之所以,自己要代宋梵镜出手,将宋渊斩杀,一方面是为了叫她规避掉弑父骂名,另一方面...
是这种‘千载难逢’的良机,哪里是说寻便能寻得的。
当年油尽灯枯的大雪山主,都能铸成自己资质由‘灵级’晋‘玄级’。
这要是能以缉魔道气,稍稍掠夺一二宋渊...
就算不能一步登天,抵达凡间王体的程度。
助他修为稍稍擢升一二,巩固巩固‘元丹境’根基,应不算难,最起码也要比自己苦修,省时省力。
因为到了元丹之后,壮大‘道气’,就是在补足自己的修为,这也是为什么第一步武关筑基,周天采气之境这么重要的原因所在。
元丹三境。
玉液虚丹、龙虎真丹、天人道丹,一关比一关难,若是按部就班,几十年时间,恐怕也不能迈过去一道坎。
就比如谢樵玄老爷子。
他难道就没有心气,成就龙虎、天人,然后堪破‘天门关隘’,去见识见识,真人境的更高风采吗?
当然不是。
玉液一关,讲究是采‘天地之气’入元丹,从而不断温养、打磨。
听着像是打坐吐纳,日常修行,与钻研‘黄庭境’时一般无二,但实则不然。
这采‘天地之气’入元丹,采的其实就是你体内筑基的气!
需要的,是各种上了等级的‘气’,比如道统、正宗、名门的各处宝地,所孕育的各种奇异神通之气。
若只是日常吞吐天地清气,那么至多,也只能维持着日常修行所需,而不能导致自己的元丹‘由虚化实’,产生蜕变。
如果不能叫元丹由虚化实,任是你修行记载了炼就‘龙虎神力’的元丹功法,你也根本无法从黄庭元丹之中,将其炼成!
这就是修行,一环扣一环。
若是靠着侥幸与歪门邪道,一路根基不稳,取巧攀登。
那么无论你越过了一步、二步、三步...
你终究都会在某一关前,彻底卡住。
不是回过头去,弥补亏空。
就是根基太弱,除却散功重修,再无他法!
宋渊这一条命,虽不知道能有多值钱,但也算得上是上好的补气之法了。
可没法子,谁想到他这架子这么唬人,又是龙血幻化,又是堪比巨头什么的,但在宋梵镜的剑下,却连一招半式都顶不住...
花架子啊。
季夏才在心中感慨,一侧在他身畔,一直紧握剑柄,蓄势待发的阮秀秀,却是眼神一眨不眨,看着宋梵镜的剑,如同泥塑,好半晌才回神。
当她注意到了季夏的眼神,霎时间,内心便知晓他在想些什么,于是有些迟疑的咬着唇:
“不,不是宋渊太弱了。”
她的声音放低,有些不敢相信。
但下一秒,阮秀秀看着缓缓靠近,身上冰雪还未彻底平息的宋梵镜,犹豫了下,还是问道:
“刚刚那是...‘刹那长生’?”
刹那长生?
那是什么?
听着像是一种‘武学’的名字。
季夏一懵。
他如今刚刚破入元丹,距离真人关隘,尚且极远极远。
而且浑身上下,除却修到了极境的‘碧血丹心拳’,还算能拿得出手,连一门像样的元丹功法都没有。
见识眼界,也抵达不到同级水平,所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不过随着宋梵镜轻描淡写的点头。
一侧的阮秀秀,混身上下却好似在这一刻,被抽干了全身气力一样,语气苦涩万分:
“原来是传闻之中,比之世间武学,都要高出半个头来的‘八术’么...”
“我之前游历大昭之时,曾经听过这些法门的名头,没想到...今天竟然侥幸见到了。”
“世间武学分筑基、名门、正宗、道级绝学!”
“但...”
“在道级绝学这些号称‘半术’的法门之上...尚有真正的术!”
“谁也不知,那八门术是从何而来的,但在百年之前,大缉魔主尚且存续存活的那段岁月,它们就这么出现了。”
“而且傍身之人,无一不是名动天下之辈,比如当朝女帝,比如...大缉魔主!”
“没想到,你竟也得了其中‘一门’?”
“难怪,有号称剑之尽头的‘刹那长生’傍身,而且还将其修成了,同境之下,旦夕分出胜负,不在话下。”
“这样看,之前传闻西北妖魔,大举入侵宝瓶州,师姐你以一敌三,力败三位真人,应当...也是用了此剑吧?”
宋梵镜修长的玉指,轻弹冰剑,听着‘嗡嗡’颤鸣,才不在意的答道:
“宝瓶顾家的当代家主‘顾逢春’,乃是天下巨室巨阀之一,神京顾家的支脉。”
“玄兵洞的秦长风,一生锻出了两柄本命四阶道兵,一刀一剑,杀伐果决。”
“伏魔寺的澹台野,修成了号称门中历代最难的‘金刚伏魔相’,也是天下第一等的武道绝学。”
“我若没些手段...”
“如何能以一敌三,尽皆败之?”
“所以,我才急,才要兵伐云鸾山。”
宋梵镜的声音忽远忽近:
“第四步之后,修行想要提升,已经不是你吞服了多少大药、道丹,便能水到渠成,破关而入的了。”
“我距离‘巨头’仅仅一线之隔,但这一关讲究的就是缘,我寻觅破境良机,却始终徘徊于门前,难以二次洗礼。”
“即使...我曾以天生剑骨,得了号称八术之一,人间剑道尽头的‘刹那长生’。”
“但其实,我也只是得了残篇,悟了些皮毛而已,可敌巨头,但要是真正的人间绝巅来了,我绝对是螳臂当车,挡不住的,不过...”
宋梵镜走向了季夏,满脸柔情,白袍宫裙也遮掩不住那胸前丰满,收了剑后,双手一靠便抱住他的手臂,睫毛颤了颤:
“随着最近接二连三,得偿心中夙愿,再加上宋渊这老匹夫咄咄逼人,一时之间,福至心灵,便破关功成了呢。”
“这一切,全都是靠着师弟。”
“你的出现,便抵上了我三十年苦修哦。”
女子眼眸轻眨了眨,刚想蹭一蹭,然而这时,不合时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叫她秀眉蹙起,白了一眼。
便听见。
“那几日前为何师姐攻山之时,不直接以剑破开大阵,反而...?”
阮秀秀一边看着宋梵镜抱着季夏,蹙眉皱着,一边又有些纠结。
叫宋梵镜侧头一偏,便无语道:
“宋渊这老匹夫已死,崔蝉也用了他的命,将一身清白还给了我。”
“那么,你用你那拧巴脑袋仔细去想一想,既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切起因,都不是因我而起。”
“我若用此剑,万一杀宋渊的时候,你突然撞了出来,不小心将你伤了,是对是错?”
“阮秀秀。”
“虽说你心机颇深,早年讨这個喜欢讨那个喜欢,叫当时山上的长辈、师兄师妹,都敬畏我,喜欢你,还总明里暗里,暗戳戳的与我比较,想要压我一头。”
“但好在你本性不坏,哪怕整天对我喊打喊杀,但念在你一心为了云鸾,还有替着诸位师长报仇的份上,我才不与你计较。”
“不然...”
“你还真当云鸾阵法,能将我拦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