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师兄。”
“你可知晓,今日云鸾山,还有谁来了么?”
崔蝉不由自主的望向了季夏。
而此时————
气温陡然,冰寒十度。
叫他先是瞳孔微缩,看向了眼神暗含失望,似乎印证了某种事情一样的阮秀秀。
又不由脖颈转动,望向了‘剑主殿’外。
只见!
云鸾坪上,目之所及!
突有五指掌握冰剑,宫裙雪发,一双赤足,踏于气浪之上的女子杀出,而后...!
将地宫之中静养的前代剑主‘宋渊’,硬生生的,惊了出来!
叫崔蝉双眸紧缩,不由自主,看向了主座的阮秀秀:
“剑主,你怎么能将她带入山中,你就不怕她含恨之下,将整座云鸾山都给一一荡平吗!!”
“就算前些日子,她未伤一名弟子,但光凭她要斩杀宋剑主,抹云鸾传承之事,就已是天塌,你又怎能眼睁睁的...拿祖宗基业,当作儿戏?!”
听着崔蝉言辞激烈。
阮秀秀,终是叹息了一声,眼神复杂:
“崔师兄,你难道没发现,宋梵镜...是在你与我于殿中对峙半晌,露出端倪,才杀去山巅的么?”
崔蝉瞳孔猛震,不由看向屏风,只见其中又走出了两名女子,一个是裴绿叶,另一个是有苏月,这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颤颤指着屏风,道:
“难道方才...?”
阮秀秀闭上了眼:
“不错。”
“她就在这,静静听着。”
“崔师兄啊。”
“你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你的举动,已经证明了一切。”
说到这里,她面色颓然:
“如果说,当年的一切从始至终,都与宋梵镜无关。”
“我,云鸾山,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她呢,她甚至在大雪山主降临的时候...救了我们。”
“所以...”
“我默许了,她杀去云鸾坪,去直面宋渊,亲手...弑父。”
“崔师兄,当年之事,你既心中有愧,那么...你认么?”
哗啦啦。
佛珠散了一地。
崔蝉跪倒,双手捧面,透过指缝,看向满地七零八落的佛珠,眼神怔然。
这一刻,他想了很多很多。
直到两行浊泪,从指缝溢出,他才哆嗦着痛哭:
“我当年没得选,没得选啊...”
“我也不想的,我也没想到,此事会叫三位师长陨落,会叫少宫主从此命途坎坷,若不是当年宋渊慢了一步,慢了一步,何至于,何至于!”
砰!
崔蝉重重的以拳击地,看向阮秀秀,又看向季夏。
随即背对二人,看向殿外宋梵镜与宋渊的搏杀,身子瘫软,好像是卸去了一座大山一样,缓缓开口:
“当年...”
他将自己受到白秋意,以‘父母家人’胁迫的陈年秘事,一一道出,认下了罪状...
与此同时————
...
云鸾坪上。
“你怎么会入得云鸾山??”宋渊披头散发,看着眼前眼神越发冰冷的雪发女子,头皮发麻。
巨大的动静,惹得漫山遍野的云鸾弟子,举目望天。
当他们看到这一幕时,全都惊悚了:
“是那大雪妖君?她怎么会在山中!?”
“剑主大人呢?怎么只有宋渊老祖在一人抗衡?!”
此时,风云汇聚。
宋渊穷极毕生所学,与宋梵镜隔空博弈,厮杀!
却骇然的发现...
不知不觉间。
这个好女儿,竟已经走在了他的前面,而且走得极远极远!
不仅有着所谓的‘王级’体质,同时...
她的修为,还在无限逼近着第二关‘巨头’!
近乎打得他毫无招架!
要是继续下去,
恐有生死之危!
于是,他急急的望向了剑主殿:
“阮秀秀!你在干什么!你放了宋梵镜入山...我们如何能与之相抗,你是想要叫本座殒命于此,叫我云鸾山传承,尽断当代吗!??”
他狂吼着,身上衣衫不断被剑气刮过,血痕遍布,狼狈无比。
就在宋渊千盼、万盼...
终于!
将阮秀秀,从剑主殿中盼出来时!
却听到了一句,叫他简直‘如坠冰窖’的言语:
“云鸾传承有我阮秀秀在,当代,以后,都断不了。”
“但...”
“云鸾的‘剑’脏了。”
“而且,脏了几十年...”
想起崔蝉的忏悔,想起三大长老,自己的师傅,竟不是因为‘宋梵镜’这个罪魁祸首,而是因为崔蝉,因为宋渊姗姗来迟,才导致他们为庇弟子,力竭而死之时...
阮秀秀痛得心脏都揪紧了。
所以,
她此刻看向宋渊的眼神,已经带着彻骨的冰寒。
这么多年,
她只以为宋渊不择手段,是个人渣,但对整个云鸾山,还算称职。
可!
直到这一刻,
她才发现...
自己,真的是大错特错!
“剑主...剑主这话是何意思?”
“我云鸾的剑...脏了?”
阮秀秀的袖手旁观。
让所有的云鸾弟子,都蒙了。
而这个时候,
崔蝉从‘剑主殿’中走出。
他看向满山动荡,看向狼狈的宋渊,随后一步一蹒跚,默默的走到了后山陵园,跪在了三大长老的墓碑面前。
就在所有弟子都不解,甚至对于阮秀秀的默不作声,而感到惊怒之时...
呼!
崔蝉跪于杂草与泥土之中,提起了全部的气力,忽得一声长啸,以‘元丹’天人之力,叫自己的啸声,响彻这早清云海!
“我!”
“崔蝉!”
“六十年前,在云鸾山上,因受神血教妖人以家人胁迫,遂释放锁妖林群魔,致使前代‘三大法脉’长老战死,云鸾弟子十去七八!”
“这么多年...”
“这一口黑锅,一直被宋渊剑主,以私心作祟,叩在了宋梵镜的头上,但其实...”
“她,本就无罪。”
“千般罪孽,皆在我身,诸弟子...”
砰!
先是磕头叩首三座青苔遍布的坟冢。
而后,崔蝉转身,又叩山门!
“如今,莪师长、父母、同辈同族,皆已逝去,举目再无一亲,但这个秘密,却叫我隐瞒多年,心中倍感煎熬...”
“我不敢,不敢去戳破,但我又愧对少宫主,好在今日...”
“终于,能将这一切说开了。”
“崔蝉,今日负罪自戕,还望...”
“日后剑主、宋仙子,能冰释前嫌,将我云鸾之剑,彻底‘洗净’!”
“崔蝉,领死!”
言罢,崔蝉于泥泞中,望向执剑的宋梵镜,深吸一口气,‘呃’了一声,口鼻溢血,当即————
引爆元丹,‘砰’的一声炸开心脉,叫神念自我消弭,自戕而死!
顿时间,
引得云鸾上下呆愣!
也叫宋渊短暂的愣了下。
而后...
被宋梵镜一剑挑下云端,在肩颈处戳出了个血洞,彻底疯了:
“崔蝉,你在乱说些什么,你...!”
话才刚落,
崔蝉的‘元丹’气息,已经在后山陵园暴毙消弭。
宋梵镜冷冷的看着宋渊,唇角轻勾:
“父亲,”
“原来,你也有今天呢。”
她刚想动手。
但...
从‘剑主殿’中,缓缓走出来的青年,却制止住了宋梵镜的动作。
季夏看着挣扎的宋渊,笑了笑:
“‘弑父’的罪名,怎么能让你背负呢。”
“梵镜梵镜,一生无垢,身如琉璃。”
“我说过,我要叫你堂堂正正。”
“今日过后,起码...”
“曾经的冤屈,已然不复存在了。”
“至于这一剑,”
“便叫我来,”
“替你斩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