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傲慢。

他只是在展示一个事实，为自己的身材而自豪。

练到这种程度，也确实值得骄傲。

方士玉不讨厌这种自信，淡淡地说道：“练肌肉也要讲究一个平衡，过犹不及。很多人练着练着就容易上头，盲目追求大重量、大肌肉，其实这是个误区。肌肉并不是越大越好，别的不说，肌肉太大多少会影响身体的灵活性。尤其是对你们这种需要实战的人来说，其实很有必要好好规划一下训练。”

他现在这个尺寸，估计都摸不到自己后背了。

而且这么大块头，真到了战场上，自带吸引仇恨buff，感觉会被当成活靶子集火。

石强却不以为然。

他对自己的实力相当自信。

方士玉说这些话，也只是在闲聊罢了。

虽说很希望健身房能有这么一个“精英”级别的会员——现有那几位……不提也罢。

但是，对方身份特殊，这个愿望不太现实。

终究是有缘无分啊。

“强子，人家可是专业的，我觉得你还是听一下比较好。”坐他旁边的那个女人笑眯眯地说道。

她之前一直在翘着二郎腿看手机，这时候把注意力投了过来。

戴着一顶鸭舌帽，露出一头短发，穿着件凸显身材的黑色紧身短袖、一件像制服的裤子，勾勒出健美的双腿。

五官很立体，像个混血儿，眉眼间有股英气，看上去是那种杀伐果断的类型。

女人倒不是多么认同方士玉的话，更多的是在调侃石强。

“你练肌肉练魔怔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练练枪法。将来难不成想用胸大肌夹死敌人？”

“你就是嫉妒我的身材。”

女人和他说笑几句，目光落在方士玉身上，越过石强朝他伸出手：“你好，我叫程肖。”

方士玉握了握她的手：“方士玉。”

她的手上布满了厚茧，完全不像是女孩子的手，想必平时没少操练。

肌肉虽说不太明显，也还算紧致，没有多余的赘肉。

皮肤偏黑，整体还算细腻，能看到好多道伤疤。

这些都是在前线上拼过命的证明。

日常柴米油盐的普通人，恐怕很难想象出他们的生活。

“这家伙跟石头一样倔，听不进别人的意见，除非把他揍趴下。”程肖调侃地说道。

石强也不气恼，哈哈一笑：“这话没错，要指导我，得先证明你比我强啊，不然老子凭什么听你的，你说是不是？”

他这话方士玉没法接。

石强是普通人，再练也不会超出人类极限。

不比格斗技巧，单从力量上考虑，比如掰掰手腕什么的，方士玉也肯定能压制住他。

但是欺负普通人，非武者所为。

武者应该藏锋，这也是修炼的一部分，只在必要时展露锋芒，如果对普通人也轻易“出鞘”，于武道不利。

方士玉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石强也没有得寸进尺，分了杯酸奶给方士玉，自然而然地揭过这个话题。

……

闲聊中方士玉得知，他们两人是从同一所军校毕业，原本在沿海地区的部队里服役，与异种作战。

后来被长城舰的舰长看中，把他们挖走了，所以目前在长城舰上服役。

以前面对的是异种，如今防备的是火星叛军。

敌人变了，紧迫感却没变。

这次趁着任务空闲请假回地球，是去探望一位同学兼战友。

那位战友前不久在和异种作战中受了重伤，如今还躺在医院里，身体受损严重，恐怕得进行一些机械化改造了。

这种事情，好似离自己很远。

方士玉听了都有种莫名的错位感。

他才知道，每隔一段时间，沿海地区就会遭受异种的一次大规模登陆潮，这让人们忧心忡忡，因为这种有组织的入侵，说明海洋中很可能存在某种有智慧的异种首领。

方士玉有些感慨。

战争从来没有消失过。

玉城所在的省份沿海，玉城本身离海洋也很近。

他从小到大却没怎么感受到异种带来的压迫，说明沿海防线还是很给力的。心里不禁对这些战士起了敬意。

……

高莹根据机票上的信息，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靠窗的。

能清楚看到外面景象，是绝佳的观景点。

很好，很浪漫。

高女士很满意。

高莹坐到舒适的座椅上，开心地翘起两只脚。

双手也不安分地在扶手上打着节拍，嘴里哼着轻快的曲调。

左顾右盼。

“怎么还不来……”

心里正犯嘀咕呢，一道身影出现在她身旁。

“是你？”

高莹看着坐在她身边的梁子，很困惑。

梁子冲她笑笑：“是啊，好巧，原来我们的座位是挨着的啊。”

高莹立即道：“你确定你的位置是这里？”

“当然。”梁子又确认了一遍手上的机票，展示给她看，“你瞧。”

高莹抓过机票，认真看了一眼，的确是这个位置没错。

“不对啊，之前我看过你的机票，不是这张。”

“是嘛？那可能是跟方教练的票搞错了吧，之前我们两张票掉地上了。”梁毅不以为意，并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坐哪儿不是坐。

高莹可不这么想，像只被激怒的小母猫，“嗖”地就跳了起来，面目都有些狰狞了。

一旁过道上的乘务员提醒道：“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您坐好，系好安全带。”

高莹悻悻地坐回去，越想越郁闷。

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恨恨地瞥向梁毅，迁怒于他。

梁子察觉到高莹的注视，犹豫了一下，把一包刚拆开的零食递到她面前：“吃薯条不？”

“……”

高莹瞪了他一眼。

吃你个大头鬼！

梁子被她一瞪，悻悻地把零食收了回来。

不吃就不吃，生什么气啊。

他隐约觉得这位高女士对他有点意见，却不知道为什么。

女人真是难以捉摸。

梁子又想起了不辞而别的前女友，叹了口气。

……

机舱内，乘客们议论纷纷，对即将展开的旅程感到期待。

飞机广播注意事项，也没几个人认真听。

人和人的悲欢并不相通，高莹只觉得他们吵闹。

戴上耳机，恹恹地望向窗外。

“哼，战斗才刚刚开始呢！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等到了月球，看你往哪儿跑！”

飞机喷出蔚蓝色的尾焰。

载着一机舱兴奋的地球人，和一个不太开心的高女士，奔向月球。

……

坐这种空天飞机去月球，正常需要差不多一天时间。

按照规定，中间还要在“拉格朗日港”停一下。

飞机很快就冲上云层，并继续抬升高度，向着宇宙迈进。

一开始的加速阶段，机舱里陷入了安静。

乘客们都默默承受着起飞的加速度，看脸色都不太好受。

最初的阶段结束后，飞机相对平稳下来。

气氛有所松动，乘客们都松了口气，又开始聊天。隐约能听到哪里传来了呕吐的声音。

虽然空天飞机的设计尽量考虑了普通人的身体状况，但是初期加速这段，还是会让很多人吃不消。

高莹此时脸色惨白，瘫在座位上，迟迟回不过神来。

梁子却是意外地很快就恢复了，没事人一样，继续吃薯条。

他本身底子不错，在神奇的健身房里练了这几天，体质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提升，耐受力要比普通人高出一截了。

所以感觉良好。

梁子都能承受，对方士玉来说自然更是小菜一碟。

加速度再翻个几倍，都不在话下。

所以大多数人还在调整状态，感到恶心不舒服的时候，他已经安然入睡。

旅程漫漫，先眯一会儿。

……

几个小时后，空天飞机冲出大气层，正式离开地球的怀抱，踏入太空当中。

随着远离地球，引力越来越弱，在座的各位乘客体验到奇妙的失重感。

方士玉只觉得浑身放松，血液流动放缓，五脏六腑都舒展开。

福至心灵，尝试着运转武力。

出乎意料的是，这种失重状态下，武力运转更加顺畅，损耗比平时更小了。

这样施展出来的武技，更快、更强，消耗也会少一些。

“这么说来，武者在太空中战斗有优势的啊。”

当然了，这个发现没什么实际价值。

这辈子他恐怕也不会有在太空战斗的机会。

嗯，还是脚踏实地的感觉比较好。

飞机匀速运动状态下，几乎已经感觉不到地球的引力作用。

这种时候已经没有了方向概念。

只有在飞机加速时，感觉到椅背的推力，像在坐火箭。

窗外是漆黑的太空。

只有一个感受：空旷。

凝视久了，虚空压过来，仿佛蕴含着亘古的孤独。

在某个角度下，方士玉透过舷窗看到了悬在太空当中的那个天体，大半区域反射着皎洁的光芒，像一轮白玉盘。

月球在这个距离看上去已经很大了，连上面的环形山都能看得很清楚。

没被太阳光照射的那部分处于黑暗状态，但是隐约能看到有几处灯火。

那是人类扩张的足迹。

……

又几个小时后，飞机抵达了拉格朗日港。

这是一个太空港口城市，算是地月之间的中转站。

往返地月的航班通常要在这里停一下，并非是补充燃料，有核动力引擎驱动，能量是很充足的。

但是按照国际规定，飞机要在这里进行例行检查，降低事故风险。

只能说每一项规定，背后往往都有着一个惨痛的教训。

人类毕竟是刚刚离开地球。

就像个步履蹒跚的婴儿，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飞机开始减速并调整飞行姿态，逐渐靠近港口。

拉格朗日港是个环形太空城，并不算大，依靠自转提供等同地球的重力。

空天飞机穿过天穹护盾，按照指示降落在其中一个停泊位上。

重力回归，轻飘飘的感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