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窜到车厢里,徐宁便瞅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正捧着报纸抬头盯着他,而脚下则放着许多邮件,此外车厢里还有几个林场的老师傅。
徐宁对着白发老头咧嘴一笑,打招呼道:“张爷。”
张德玉点头,“我瞅着像是你,你咋跑这头来了?”
“这不是送朋友回万业,顺道去趟17楞场么。”
与徐宁唠嗑这人,大名叫张德玉,乃是庆安林场的一把手,同时也是郭兴民的师父。
“啊,家里来的客走啦?”
“嗯呐。”徐宁坐在了张德玉旁边。
“听说你这阵子挺消停啊,搁庆安这片挺出名,有个外号叫……小徐炮?”
徐宁咧嘴笑道:“诶呀,那都是旁人瞎闹给起的外号,我才多大点小岁数,哪能叫啥小徐炮啊。”
张德玉家住岭东,所以几乎每天早晨八点多钟,都有一艘摩斯嘎路过南屯往庆安林场走。
“还挺谦虚,往常你可不这样,这是真改好了,但你得继续保持啊。”
“那必须地么。”
张德玉算是眼瞅着徐宁这帮孩子长大的,小前儿这帮孩子经常搁林场里头玩,被张德玉踢过好几回屁股蛋,也在林场里混吃混喝过。
徐宁和他唠了一道,等摩斯嘎缓缓驶进林场,徐宁就弯腰拎着俩兜邮件,跟在张德玉屁股后进到了办公区。
“师父…诶,二宁,你咋搁这呢?”
郭兴民刚开门就瞅见了张德玉和徐宁,一时有些惊讶。
“郭舅,我去趟17楞场,搁半道碰着我张爷了,坐摩斯嘎来的。”
“啊,那你给邮件放到接待室,去吧。”
“得嘞,那我直接走了。”
郭兴民点头:“去吧。”
这是到月底了,所以林场就忙了起来,郭兴民也没工夫招待徐宁,再说他算是自家外甥还用招待啥呀。
徐宁转身走后,郭兴民就拉着张德玉进了办公室,急忙说道:“师父,林业局那头有消息说,新来的二把手半个月左右就能到,兴许得来咱庆安转一圈。”
张德玉点头:“还说别的没?”
“没有。”
“你让小徐赶紧给这个季度的量算出来,我要确准的数据。”
“那我这就去……”
“等会儿,你头些天说要给小徐家二小子整到林场?”
郭兴民摇头:“师父,我是有这意思,但这个节骨眼,我肯定不能犯错误。”
“恩,先缓缓,年后再说。”
徐宁将邮件扔到接待室,然后就去了运输区,连问了两辆车,才有一辆车是路过庆安的,然后他搭着顺风车回到了庆安。
在屯东头下车,正好路过老常家,他往院里瞅一眼,就瞅见常大年正端着狗食盆往屋里走。
“诶我艹,你这混小子,嘎哈去啦?”常大年笑问。
徐宁咧嘴往院里走,回道:“去趟17楞场,大爷,没领着黑狼去山上溜达啊?”
“溜达啥呀,黑狼这两天闹肚子不吃不喝的,都瘦好几斤了。”
“啥玩应?那现在咋样啊?”徐宁急忙问。
“张银山给拿了两片药,现在好了。赶紧进屋吧……”
外屋地,常娟和李保全正在剁酸菜馅,徐宁打个招呼就跟着常大年进了屋里,常娟抽空给沏壶茶水。
常大年给他倒杯茶水,问道:“你这些天嘎哈去了,咋没瞅着你人影呢。”
“去趟万业……”
徐宁将去万业的因由说完,常大年眯眼点头:“这杨三能搁山里碰着你仨也算是捡着了,咱们这样的人,有多少死山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你仨是做了件好事。”
“那可不,就因为这事,给虎子找个万业的闺女……”
常大年听完笑道:“诶我艹,这真是命啊。”
“嗯呐,我也是感觉挺巧的。大爷,你知道我搁万业那头山里整着啥了不?”
常大年闻言皱眉,试探道:“大皮?”
“诶呀,你咋知道呢?”
常大年笑道:“这用想啊?你要是整着熊胆至于跟我说么,那肯定是稀罕玩应呗,这山里的牲口就黑瞎子、鹿和麝、大皮值钱,鹿茸和麝香这时候都没成,那就剩下大皮了呗。”
徐宁竖着大拇指,“还是我大爷有经验哈。”
“那必须地么,我打围是差点,但论经验啥的不比老许差多少。诶呀,老许还让我盯着你点,等你啥前儿回来给他去信儿呢。”
徐宁问道:“我许大爷现在咋样啊?”
“老许现在身子骨是好差不离了,走道啥的跟正常人一样。
我大前天去一趟,他还念叨你呢,就等着跟你牵狗上山溜达,但你这阵子也没个影啊,急的他上蹿下跳的。
你高大娘还不放心他跟我进山,要不然我老哥俩都去山里溜达好几趟了,黑狼也闹肚子,我也是没招……
昨个老许儿子应该从省城回来了,再过几天老许就该去省城享福了。
老许让我碰着你,就赶紧给他个信儿,那待会我去屯部往太平打个电话吧。”
徐宁摆手,“诶呀,用不着啊,大爷,我过晌午就去太平看看。”
常大年摇头:“老许还嘱咐我旁的事了。这么地,你赶紧回家去,我去趟屯部。”
“啊?大爷,我刚喝两口茶水。”
常大年拽着他胳膊往外屋地走,“下回再喝!刚才不提老许,我都忘这码事了。”
“到底啥事啊?”徐宁有点发懵。
“你别管了,赶紧回家去。”
走到外屋地,徐宁和常娟两口子打声招呼,就被常大年拽到了当院,然后两人往前走五六十米,就在路口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