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惊奇。以前寺人当权,为钱为权,朝官、寺人经常骂着骂着就老拳相向。风气如此。柔奴虽然是女人,但属于心狠手辣那一类,是个暴躁大姐姐。在圣人面前小鸟依人,不等于对下属、别人会和蔼可亲。
柔奴反应这么大,也是时代特色。
国朝流行的是君臣各扫门前雪,没事你别找我,我不找你。后唐的宰相向庄宗借钱,庄宗答应了,其妻刘氏却把儿子往地上一甩:“把我儿子拿去卖了吧。”吓得一帮人落荒而逃。
而且之前圣人借了四十万缗给杜让能,朝廷迟迟没还,宫中怨气很大。
谈钱伤感情,不外如此。
但柔奴说话带刺,根据经验判断,可能是月经不调。或者有几天没宠幸了,内分泌不对…
女人嘛,床上不舒坦,生活就会火气冲天。前世每次看到妻子因为一点小事大发雷霆,他就知道该加班了…
当然,郑延昌先破防,说柔奴收受那些饥渴妃嫔的行贿,被骂老狗也是自找的。
“郑公,此事我过几天给答复。”圣人把气呼呼的郑延昌拉到一边,说道。教育事业,能投资还是尽量再苦一苦自己,一会和柔奴深入沟通吧。大水淹了小鸟窝,什么都好说。草,怎么感觉是自己在服侍妻妾?
“臣告退。”郑延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又没法发作,拱了拱手便与李溪快步而去。
圣人走回来坐下,宇文柔委屈的靠在他怀里。
“什么时候走?”
“明天。”
“也不知何时才能安享太平,每次你出征,我总是提心吊胆,经常午夜惊醒。”宇文柔蹭着他的头。
“等灭了朱贼,就带你们到汴州看看。我不在的时候,照看好家里。崔玉章、崔玄素、伽蓝、赤叶新来,若犯了什么忌讳,宽容一些。枢密使刚生完二胎,记得弄些补品。另外,没有子嗣的妃嫔和余者女御、宫人,你和赵若昭看看有没有想离宫的。想走的,给笔路费放她们走。”
陈采莲、裴贞一、李渐容、刘淇这些妃嫔,李某没感觉。他是一个很重眼缘的人。没眼缘,就提不上劲。裴、李已有子嗣,放出去是自戴绿帽,只能假笑接盘。剩下的,与其让人冷坐深宫,郁郁寡欢而终,不如随其心意,也好节省宫中开支。
“知道了。”宇文柔点点头,将他往怀里拢了拢,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然后,某人的脸便贴到了两团,加之正值哺乳期,还能闻到一股奶酪气味…
圣人扶了扶裆,自温柔乡翻身而起。要打仗了,还是管好自己,以一副元气满满的精神面貌出现在军士面前。
“若战事顺利,就接你们到长春宫小住。”圣人整理好衣冠,微笑道。
“祝大家战无不胜。”
…
匆匆结束完这边的奏对,圣人又赶往长乐里。
没错,今天是扎猪结婚的日子。
说是相亲,对象其实早就被他和宗正私下挑选好了,新妇是丹王房的洛川县主李鹋。本来还说尚公主,但扎猪官、职、爵中最高的爵位是云中子,秩五品,只能尚同级别的县主。
问名、纳彩、婚书之类已正常办理。新妇则被宗正和丹王房的长辈从樊川郊外家中送到了十王宅里的丹王邸落脚。
因为扎猪没家人,贤妃已带着一众太原将校和河东进奏官郭崇韬等人先行赶往充场,并由康令忠、赫连卫桓、拓跋隗才、耶律崇德诸将陪同扎猪迎亲。
他赶到的时候,迎亲已将近尾声,正看见披红挂彩的扎猪在围观众人的起哄声中,血红着一张脸与手持扇子遮住容颜的李鹋并肩跨过门槛。
接下来的程序老生常谈。
拜。先拜天地神祇,接着依次是祖宗、父母、尊长。尴尬的是,猪儿在这个环节立的牌位只有李国昌。
李国昌的牌位。
这有点出乎圣人意料。他一直以为猪儿在外舅家中只是一个被人呼来喝去的奴隶,现在看来,李国昌父子或许确实对他很不错,让他至今铭记在心。
长期的疑问似乎也得到了答案。
他两世都在思考一个问题:李克用除了年轻时风光了几年,一辈子磕磕碰碰,被朱温打得抬不起头,两度准备回阴山放羊,动不动就狼狈到带着大头兵一起吃尸体果腹,但在晚唐五代的风气下,在这些年里,为什么很少有人背叛出卖他?
也许就是情、义二字。
“却扇喽!”
男男女女簇拥中,少女慢慢移开了扇子。李鹋相貌青涩,活力的肌肤反映出十七岁少女充足的胶原蛋白,神情举止很腼腆,有些洛符的影子。
扎猪更羞怯,却扇诗读得结结巴巴,不停遭到赫连卫桓等人的大声调笑。
眼里还有水光闪烁…
你在伤感什么?
圣人托着腮,看得津津有味。在京师安家的外地将校越来越多了,符存审,张季德,李瓒,刘勃,耶律崇德,没藏乞祺,谢竣,费仲康,南宫道愿,扎猪……单个正常人的力量微不足道,但再持续几年,有个万儿八千,应该就可以看到成效了。禽兽之变诈几何哉,兽兵怎么和人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