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不见李昭仪、裴夫人、韦美人、刘婕妤、陈昭仪之女耶,姿色比谁差,但为什么他几乎不闻不问呢。己弱,母族势衰而已。
该争的宠,要争。该做的事必须做好;这样也就把圣人的心拴住了。所以,工作时间的她,会强制性的让自己不胡思乱想,专注于政治。
“看了下,驳回去吧。”赵氏观察着圣人脸色沉思的时候,圣人快速读完了制举名单,说道。
“如何答复?”赵氏询问道,旋又皱眉道:“有司既然定了名单,再驳回,于考中的士子不公平,也不利于取信于人,会被流言攻讦为朝令夕改。须审慎。”
“难道朕治下只有裴谢子弟吗?”圣人换了个自称,斥道:“这份名单上的人,大部分都是裴、卢、王、韦、杜、刘、李之姓,姑且认为这些士子确有真才实学,但国势堕落至此,草野莽荒难道就没有贤明遗漏吗,主考官莫非是李林甫?要朕找他谈谈话吗!”
雷霆一怒。
赵氏还是第二次见到圣人展示不满,立刻低下了头,但还是追问对策道:“那这些考中的士子,要责令有司黜名么。”
“你既然说了会被指摘为朝令夕改,不利于威信,自是不必。”圣人对着名单默数确认了一下,吩咐道:“高门姓35人,出身卑微者12人。传下去,再考,将后者增加到31人。今后所有制举,所有科目。高姓录取多少,就得录取相应人数的小民贤能。不然等着他们效力藩镇与我为敌吗?”
“是。”由于还在殿外,赵氏没办法笔记,只好在脑海中不断默背,以免遗忘。
“走。”
延英殿内,玄龟徐喷以烟,几名乐工敲着清深的编钟。三十余位脱掉鞋履的朱紫大臣列坐其次,面前都摆着一张小小的案几,笔墨纸砚齐备。杜、刘、李、郑四位宰相带着三省相关官员坐于一侧,御史大夫徐彦若、御史中丞吴公度带着台院、察院、殿院的要职坐于一侧。
“臣等参见陛下。”圣人刚走进来,诸臣就直身施礼。
圣人脸上哪还看得到适才在外面的怒色,一副和善温柔的笑容,问问这个,跟那个寒暄两句,才走到黼座上跪定。
皇帝到场后,宫人们款款走出,在每个大臣的案几上放置才煮沸的茶、现切果盘、新鲜点心。如果议政太晚的话,宣徽使还会准备午餐,以备圣人留大臣吃饭。
大臣们先聊了聊凤州战事。
很好,又收复一镇,不知不觉朝廷已振作至此,令人振奋。过完年励精图治,再创辉煌。当然,也没忘了拍几句马屁,恭维圣人。不管他爱不爱听,大伙总得讲两句。
御史中丞吴公度讲起了自己的工作,说派去东南诸镇的十几个御史,返回了一半。然后将他们的见闻说了一遍。其中,他重点强调,吴越的董昌野心勃勃,根据奏报显示,可能会称帝。
诸臣不信。
董昌进奉不断,如何会反?即便反了,为着财货计,也应怀柔宽容,不下诏褫职加罪,但去帝号则罢,给他一条生路。
吴公度也不坚持,反正他也是从手下人那里听来的消息。而且从董昌的表现来看,不像是造反的人。也许是采访御史没索要到好处,故而回朝对董昌的污蔑。
“岭南广、桂、容、邕、交五府节度使亦须调整。”他又说道。朝廷现在能任命人事的地方越来越少。五管是少数还受代的地方了,各观察使、都督、刺史、县令需要动一动,有的人在任时间太长,继续下去容易失控。特别是广州,贸易繁荣财货丰厚,须遣一重臣出镇。
不过他说完,都没人表态。
岭南五管那鸟不拉屎的蛮荒地方,谁肯去?各部门领导得想想办法了。
圣人听了一会,觉得差不多了,一举手。
众人复静。
“全忠仇恨我辈不公,恼怒我与晋人通婚,盟援李克用。故而封闭漕运不使东南财货入长安。出手就掐住命脉,如之奈何?”圣人提起当前最重要的一件大事。
怎么处理与汴人的冲突。或者说今后怎么与全忠相处。
“朱温这狗奴贼子!昔年被孟楷逼得走投无路,屈膝跪拜王重荣,乞降。先帝嘉其反正,以宣武帅位相待,如今一言不合,竟做下这等歹毒之事。”给事中牛徽一拍案几,气道。
他早就知道不能对这种巢贼余孽抱有太大期望,可没想到说翻脸就翻脸。
不算宣武辖区,如今被朱全忠控制的藩镇还有义成军、河阳、忠武军、东都畿汝、魏博、鄂岳六个。成德遭到李克用的威胁,也有投靠朱全忠的动作。也就是说,陕州以东,青州以西。黄河以南,长江以北,几乎全在他在手掌心。
这些藩镇原本或多或少都在上供,现在朱全忠一声令下,谁还敢?
另外,如今全忠关了漕运。河北还在上供的横海、易定、淄青以及南方还在上供的广、容、闽诸镇就只能改道。北方走李克用的辖区,经蒲坂津入关。南方走襄阳、金商一线。被打击到积极性,这些大小藩镇随时可以找个借口不再上供。
牛徽一番话说完,其他大臣也是神色沉重。此中利害,在座都很明白。朱全忠都不用做点什么恐怖的事,光这一招就能让你炸裂。
圣人真的是昏了头!娶什么沙陀女?结盟李克用有什么用?现在惹恼了朱全忠,这下可好!
“陛下,既是在延英殿,言行无忌,臣冒死进言。”尚书左丞赵崇起身面向圣人一拜,拱手道:“敌我悬殊,即便朝廷引河东、河中、陕虢三镇也难堪战胜汴人。伏以经济大事,社稷之要。鸟无食则死。人无财则去。国无用度则亡!与其遥望晋师,莫如示恩全忠,暂忍屈辱。”
听到这,坐在旁边的赵氏脸色一变。
果然,只听圣人说道:“全忠既然做出了这种事,定然要朝廷给个实质性交代,方才会重新乖顺。要朕一人暂忍屈辱倒也无妨,朕也不差这一回,就怕满足不了全忠的胃口。”
“天子岂可受辱?”李溪反问道。
“莫要担心朕,国家的未来才是朕最担心的。若能使祖业得以延续,朕愿以生命来换,无谓个人荣辱。”圣人长叹一声,看向赵崇,复言道:“可说说你的暂忍屈辱之策。”
“汴、晋强弱不同,轻重不一。”赵崇咬了咬牙,道:“两害相权取其轻,取其急。请陛下忍痛割爱,遣归贤妃于太原!若克用兴师问罪,臣自出使汴州,为陛下求勤王兵。俟修好全忠,还可迎娶汴女。待朝廷克定关内,荡平巴蜀,再与汴贼决裂,以雪今日之耻。”
“糊涂!”圣人还没说话,杜让能便斥道:“安知不是全忠的离间计?若是遣送了贤妃,全忠暴横威胁如故,依然掐死财赋线。届时既未修好朱贼,又开罪了李克用,如何?”
弱小就是原罪,只能在两大阵营之间摇摆,但政治往往没有反复横跳的机会。
话音落地,四下寂静无声。
“贤妃,已有身孕。”圣人总结陈词,道:“朕不会送她回家。相反,朕还要加封李克用为从一品骠骑大将军,位于诸侯王之下。至于朱温,他既然不当人臣,朕也不当他的君父。正反他的要求我答应不了,双方断然没有回旋的余地。我欲顺水推舟,褫夺他的官职。彼若来攻,我自勒兵潼关以守。就此,卿等可再说说。”
“陛下三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