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2章 釜底抽薪(1 / 2)控制变量法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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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及李晔询问,杜让能便急切道:“前番王建屡求旌节不得,扬言勒兵。这波未平,一波又起。朱全忠遣使携巨财入朝,必有所图。去年索要盐铁使一职,欲兼理江南财赋,不许,全忠大恨之。臣闻汴人北击魏博,杀万人,赵、魏迫于兵威,皆附从。又与李克用交战,大胜。东征郓、齐、徐亦获无计。这次入朝,恐怕不仅仅是要盐铁使。”

“宣武军进奏院向臣放出消息,称,若不授,则断汴、洛、陕水运,不使东南进献。”

在大盈库接收财货后,他与汴使敬翔沟通了几句,得知意图,甫一入城连衣服都没换便直奔大明宫。这则噩耗,不亚于藩镇来京城造反!

“我想想。”李晔喝了口水,陷入了沉思。

安史之乱以后,社稷仍然动荡不宁,内外交困,为满足国防、军事需要,搞钱成了长安朝廷的头等大事。大历中,刘晏就任盐铁使,在江淮财税线上的扬、陈、许、汴等枢纽交通州设置了十三个巡院,委派宰相一到两人专门统领负责。德宗以后继续强化财权,度支、盐铁甚至户部均置巡院,由道普及到州,形成了留后、巡院、分巡院三级制。

说人话就是中央财政部直接派驻工作组到各省各市,扬子、河阴、江陵、洛阳、许昌、京师、广州等地一概如此,包括贸易频繁的港口、码头、市场,各派遣机构及其领导直接对分管宰相负责,实行一票否决制。不管家世多显赫,后台多硬,道德多高尚,能力有多行,“稽勾缗钱,掌司财币,田盐水运。”干不好,从节度使嘴里掏不出钱,直接滚蛋。

为何这么干?

藩镇林立,节度使乐于自立,叛乱频繁。

没法指望节度使的操守,那就只能自己下场挣钱。

由此,负责东南盐利、租赋漕运的江淮十三院,负责西北盐利、税、茶马、水运的诸课使,负责专门征收权贵财富的籍税使,与诸道青苗租庸使一道,再加上各地藩镇的进献,共同构成了唐中叶以后的财政体系。这几年战火烧到江南,十三院受到了较大影响,但一年仍有数百万贯,依然是朝廷收入的支柱。现在朱全忠毛遂自荐,要担任盐铁使为国理财?

谁家公司那么傻,敢外包财务啊。

收敛心神,圣人沉吟道:“枢密使何意?”

杜让能一挥袖,脸色严厉道:“国之大利,焉能授人?全忠兼任此职,难以复制,以后中原谁还是他敌手?若一定索要,非兴兵不可!此事,只要臣还在相位一天,休说枢密使,便是朝野一起施压,也断无辩论之处。敢为全忠言授盐铁者,以卖社稷臣论之。”

“全忠亦是噬主歹人!”

一向老成持重的杜让能坐都坐不住了,站起来身焦躁地走来走去,怒色汹汹:“此辈起于巢群,先帝嘉其救时反正,使持节。今乾坤扰乱,国势危卵,即便不思报效,也不该出此毒计,趁火打劫。贼心极矣!若在十年前,早已诸道并进,杀于独松下。”

他早就知道不能对这些巢贼余孽抱有太高期望,谁料混账到这地步。自己吃得饱饱的,兜里还揣着两个饼,却瞅着圣人的半碗饭说:我好饿。

“太尉何必动怒?全忠尚未征集师旅,进薄关内……但求一使职,朝廷尚可斡旋。”赵氏端来一盅蜜水放在桌案上,劝慰道。

杜让能正在气头上,一把推开铜盅:“社稷亡在我的手上,我何颜见列圣!”

或许不是愤怒。

是惶恐。

军队还可以靠中官们经营,江淮财赋被掠夺就是冷釜底下再抽薪。

他更清楚,等到杨行密、孙儒、时溥等势力覆灭,届时朱全忠根本不必再讨要这個职务。全据江南,地盘都是他的了,不听话的直接杀了,还要朝廷下旨命令十三院么。

风雨飘摇的社稷还保得住么。

杜让能长叹一声,竟捂着脸老泪纵横。国事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自己宰执天下十余年,难辞其咎……这宰相,自己还配么?或许真如中官指责朝臣的话:衣冠世家诚有操守,何至于此。

只是一旦鼎革,自己辅政不力,死不足惜,可圣人登基不过三年,又何罪焉。

看得李晔也很不是滋味。

老头的态度很明白了,朱全忠若非要不可,那双方就只能兴兵各凭本事了。但这事需南衙北司达成一致,做好最坏打算。

李晔站起身,吩咐近侍萧冯道:“去请枢密使来会议,如何打发汴使回去复命。”

这事确实很难办。

不从?

朱全忠都不需要武力威胁,光是切断水运就能让你要死不活。须知东南闽、浙、广、海各地不是不进贡,现在是碍于孙儒、杨行密交战,道不通。等战火稍平,还会继续进贡的。昭宗驻跸华州时:天下财货,诸镇献宝,悉汇潼关,车马堵塞。

目前这会淮南乱如麻,但还是有人上贡呢。

比如浙江董昌。

去年遣军士五百人带着辎重绕了很大一圈路来京。总之,这条线获利相当可观,前提是朱全忠不干涉。不然他切断水路,久而久之,东南藩镇还上个毛。回回都绕路,成本谁顶得住?人家也是要过日子的。

……

西市边上,光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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