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珊原本就挺白的脸蛋更像是没有了血色,只能气鼓鼓地瞪着何考。
何考说完后转身就走,他也不想跟表妹把话说得这么绝,但也受不了她天天堵单位门口啊。闹心事已经够多,他没法再顾忌何珊的情绪。
何考与何珊在路旁争执时,黄泗与钱固然也站在办公楼门外观望。
何考要黄泗先回去,但黄泗也磨唧了半天走得比何考还晚,在大厦外面恰好碰见了钱固然,两人同时看见了远处的何考与何珊。
钱固然抬了抬下巴道:“何考在干啥呢,和女朋友吵架了吗?”
黄小胖:“那不是他女朋友,是他表妹,可能是家里有事吧。”
“哦,表妹啊——”钱固然的语气意味深长,因为表妹这个词在某些场合含义确实比较暧昧。
黄小胖:“你别那么猥琐,是真表妹、亲表妹。”
钱固然:“这是干啥呢,两人好像吵起来了。”
黄小胖不想跟同事提何考家里的事,只是道:“他们的关系不是很好。”
两天站的位置,照说根本听不见何考与何珊的谈话,但钱固然并非普通人,他只要凝神完全能听得清,可这也不能让黄小胖知道。
所以钱固然也装作没听清,又笑道:“关系不好吗?可我看那姑娘挺在意何考的。”
黄小胖:“胡扯,你咋看出来的?”
这怎可能看不出来呢?钱固然可是望气门术士,已有一级“窥探者”、二级“掮客”的成就,如今是三级“纵横家”。
但这些也不能对黄小胖说,只有解释道:“你看她的样子,分明是精心打扮过,还尽量显得妆容很淡……来吵个架还这么费心思,那还不是因为重视嘛!”
黄小胖:“重视和在意可是两回事,打仗的时候也得重视敌人呢。”
钱固然:“他们是亲戚啊。”
黄小胖:“早说了关系不好,表妹总欺负何考,但何考从小就让着她。”
钱固然叹了口气,有些莫名其妙道:“因爱生恨、因畏生恨、因盼生恨,总之都是生恨,进而因恨伤人。伤人就是伤人,便莫要再说因爱、因盼、因畏,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
黄小胖扭头瞅了钱固然一眼:“老钱啊,你搁这儿说啥呢,装哲学家吗?”
钱固然当然知道何考老家那边出了什么事,也知道何珊为什么来找何考,所以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只是对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有点感兴趣。
见何考已不再与何珊争执,黄小胖也离开了,稍微绕了一点路没跟何珊打招呼,快到芝麻公寓前追上了何考,主动问道:“怎么了,我刚才看见小珊又在门口堵你。”
何考:“还不是那破事,她非说那些东西是我给转移走的,硬要我承认,还要我告诉她东西放哪儿了?”
黄小胖:“哪能这么干呢!本来就是他们瞎搞,差点出了事。原本跟你没关系,非要把你拖进来才甘心吗?”
何考:“其实我也能理解她的心情,就是不放心。”
何珊为什么不放心?那些东西可真是危险品,如今虽然不见了,暂时可以躲过警方的查处,但若是被人偷走了,将来万一再出了什么事,仍会牵连到他们家。
就算不出事,也等于他们家有把柄被人拿捏住了,更要命的是还不知谁干的!
何考猜到是黄小胖干的,但黄小胖也不可能承认。小胖方才还在嘲笑钱固然装哲学家,此时居然也说了一句颇有哲理的话——
“小珊只是希望这事是你干的,于是就认定这事是你干的,然后让你承认,只要你承认了她就放心了。好多人都是这样,分不清希望的事和认为的事。”
何考愣住了,直至回到公寓,他还在琢磨黄小胖这句话。“我希望”与“我认为”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希望不需要依据,但认为需要现实依据。
我希望有个无所不能的神,而我是神的选民,只有我能得到神的恩赐,而我不喜欢的人都会得到神的惩罚。
这只是希望,或者说是妄想。
但由此就认为有这样的神,而我是神的选民,将希望中的事情变成认知中的存在,这就是很多宗教的源头了,而宗教教义是不需要提供现实依据的。
这种现象不仅存在于宗教,同样也存在于每个普通人的身上。从何珊的视角来看,她真的希望这事是何考干的,这样才更安全、利益最大而损失最小。
何珊进而还希望,何考是出于想帮助他们、获得他们的亲近认可的善意才做的,她希望何考承认这一点,进而自己先认定了这一点。
何考不仅没有承认,否定了她的认知,才更令她失望,所以她很生气。
生气的何珊第二天没有再来找何考,胡科长也依然没有联系他。但何考主动找了胡科长,因为接下来就是周末了,他打算回家处理现场。
不要误会,何考并非要主动交待情况、配合调查,他联系胡科长就三件事,解封、开锁、赔锁。
何考位于JB区浦港镇爱民路65号的住所,警方搜查未果撤出现场后,也不知是谁把黄色胶条贴在了院门上,不是封条却似封条。
警方当时只有搜查手续,事后却没有查封的手续,因为依据不足。
要说警方是违规操作吧,也抓不着依据,虽没有正式查封手续,可人家也没有贴正规封条啊。但若何考擅自把胶带撕了,有人想找麻烦却可以说他是破坏现场。
何考是个做事谨慎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就算要回自己家,也要提前给警方打招呼,并找好见证人。
就算没有黄小胖的提醒,他自己也会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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