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李贤他一个人有福星照耀,可以刀枪不入,但是要想获得胜利,非要在关键的时候,把最合适的将领派到他应该在的地方不可。
唐军兄弟应该庆幸的是,他们的太子是个把胜利看的无比重要的人,是一個将同袍们的生命看的无比重要的人。
在这个中古时代的大唐,讲究什么人道主义,什么血肉联系,都是空谈。
这里的厮杀无比的激烈,这里的生死存亡无比的真实。
即便是李贤早就拥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只要他站到战场上,很多想法也根本就没有实现的可能。
他之所以会运用对唐军兄弟比较友好的战术,最大的可能也只是为了自己。
这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放在哪里都是四海皆准的道理。
对于李贤来讲,这一仗,打的赢打不赢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他至于无法向朝廷,向天皇交代吗?
他不至于,只要李治不强求,谁也无法用大唐太子打了败仗来苛责他。
正是因为不用负责任,所以,李贤才能运用更加灵活机动的手法去攻城猎地。
不会在一个城池,一个要塞死磕。
也不必因为不是那么的遵守军纪,不是那么符合既定的战略方针就担心会被李治正义制裁。
不会的。
那可是亲儿子,能把鄯州城的吐蕃士兵赶走就已经算是大功绩了,至于以后的这一些战役,那都是无所谓的。
打的赢,打不赢都可以交差。
李贤一心赴死,只要他可以把队伍拉回长安,这件事就算是好办了,进可攻,退可守。
怎样都可以在李治那里讨到一个大大的罪过。
听说裴炎的那些拍马屁的文章都已经送到了长安,想到李治看到那些大吹特吹,丝毫不符合实际的文章的时候的表情,李贤就心中窃喜。
好啊!
这简直是太好了,有没有?
李贤正愁没有机会和李治表现,没想到,裴炎就主动出手了,早就知道,带着这个惹祸精,准没错。
事实证明,李贤对裴炎的初始判断十分准确,没错,他就是这样的人!
看似吹吹捧捧,其实都是捧杀。
不要忘记,裴炎和李贤可从来都不是一个坑里的兄弟,他是天后的人,虽然他自己不承认。
但看他这么殷勤的记录李贤的言行就知道,裴舍人的这一颗心,还是向着天后的!
错不了!
“裴令,你还好吗?”
李贤的身边,竟然出现了裴炎的身影,是的,这一次攻打肃州城,裴炎竟然是随军跟从的!
一点折扣都没打!
他真的来了!
一般被这样问的人,那就说明,状态一定是很不好的。
裴炎双手勒紧了缰绳,整个人都被紧张包围。
“没问题!”
“殿下放心,微臣好得很!”
好得很?
才怪!
看他这样一副要送死的模样,李贤也很无奈啊!
他也不是那种故意刁难属下的人,只是因为无奈啊,裴炎要完成他的本职工作,而他的工作,就是记录在西征途中,太子殿下,也就是李贤的一言一行。
为了完成任务,裴炎就算是脚软的像虾米,那也只能冲上去!
“裴令,我看,你这个铠甲不太行啊!”
为了今天可以登上战场,裴舍人也是豁出去了,把家传的那一件并不能防身的金丝软甲都给穿上了。
虽然是个样子货,但总归是聊胜于无。
聊胜于无了。
“裴令,给!”
“穿上我这个!”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李贤竟然把自己的那一副金丝软甲给脱了下来,交给了裴炎!
看到他利落的身手,裴炎简直都惊了!
“殿下,这可不行!”
“这是圣人御赐的,更何况,这里是战场,殿下这样做实在是太危险了!”
“还请殿下赶紧把金丝软甲穿上,微臣万不能接受!”
裴炎诚惶诚恐,看到那一副金丝软甲就好像是看到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一样,心里害怕的不行。
那哪里是保护?
那明明就是催命符!
那可是御赐之物,我要是穿上了,那我还能活命吗?
再说,脱下内甲,李贤的身上可就只有外面的明光甲了,这怎么能行呢?
虽然他们现在有前方的投石车,弓箭手保护,距离一线战场也还有点距离,可这也太危险了!
若是因为想要保护他,而让太子殿下有了任何伤损的话,他裴炎还活的了吗?
裴炎一再推辞,李贤却不管不顾,就把金丝软甲往他的手里塞,那正牌的金钟罩捧在手上,一股暖流竟然从裴炎的心中划过。
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这里是哪里?
是毫不作假的战场!
只要你站在这里,甭管你是寻常小卒,还是天潢贵胄,只要被打中,就依然要死。
谁也躲不过。
李贤让给裴炎的,又岂止是一件铠甲而已?
那是一份嘱托,更是一份信任,那是把命交给裴炎了!
他裴炎,何德何能,接受太子殿下这样的大礼?
他不过是天后的一条狗!
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是,裴炎心里清楚,像他这样的,在天后的心里还不就是一只听话的汪汪吗?
为了博得日后的升迁,裴炎竟然把李贤这边的消息源源不断的送到天后的面前。
这还不说是无情无义吗?
而太子是如何对待他的?
有情,还有义!
样样俱全!
再看看你!
看看你!
你还是人吗?
裴炎咬了咬牙,就把那金钟罩给穿上了!
一脱一穿,可就更麻烦了,还不如就承了殿下的美意。
“殿下!”
“裴子隆以后就跟着你干了!”
“我们冲吧!”
“冲?”
“你冲什么?往哪里冲?”
裴炎一脸正气,李贤简直被他义正言辞的脸给逗乐了。
“裴令啊裴令,你可真是个妙人。”
“我都不冲,你想往哪里冲?”
“你该不会是自己想往前冲吧!”
裴炎这边都做好了杀身成仁的准备了,腰里的长刀都握紧了,战马的姿势也调整的好好的。
却没想到,换来了李贤这样的回答。
“太子难道不准备冲锋吗?”
“太子殿下不是说了,要身先士卒,冲在第一线吗?”
“而且上一次保卫鄯州的时候,太子殿下冲上城楼,亲自射箭,还打中了敌军大将赞多布。”
“当时的殿下可真是勇气可嘉!”
“所以,按照你的意思,我上一次冲了,我这一次还得冲?”
裴炎:难道不是吗?
太子你不是最能逞能的吗?
眼看着前方的战况越发的紧急,头顶上箭矢乱飞,身下也是刀光乱晃,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向不畏生死,对打仗有着极大热情的大唐太子,还确实没有继续往前冲。
他非但没有往前冲,还迎着战士们冲锋的方向,向后转了!
他怎么能向后呢?
不只是他一个人在向后转,不知不觉当中,裴炎竟然也在往后转,好像完全没有自主的思维似的。
有两万余的士兵在前方紧紧的防卫,后方李贤这里可以说是万分的安全。
连一个吐蕃士兵都看不到。
李贤一出现,他的卫兵立刻就凑了上来,在太子所在的地域周围设置了层层防卫。
有的人负责攻城拔寨,有的人就负责守护主将,这也算是分工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