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里,还有没有我?
做皇帝的,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你能有什么办法?
甚至,对于李治的强词夺理,反驳都是现成的。
是谁让太子挂帅出征的?
是李治!
是谁枉顾太子的意愿,一定要让他挂帅的?
还是李治!
要知道,当时李治宣布这个决定的时候,李贤可是不愿意去的,他还枉顾面子,匍匐在自家阿耶的脚下,苦苦哀求的。
结果呢,还是被李治狠狠的抛弃,赶到了战场上。
怎么?
太子按照你的要求上战场了,你却又看他打胜仗,受到群臣拥戴,不高兴了?
这是一种什么脑回路?
不打胜仗,难道,打败仗吗?
打了败仗,作为皇帝,你会高兴吗?
可打了胜仗,群臣欢迎喜爱,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虽然李治的种种想法,总是令人无法想通,但只要把自己放在一个身体孱弱的皇帝的位置上仔细的想一想,就都能明白了。
在勇武的太子面前,李治很有危机感啊!
可怜的老父亲!
…………
特意亲自将赞表送进了宫的薛元超,才刚刚出宫,就在平康坊碰上了老朋友。
正是侍中郝处俊。
对于自己的爱好,薛元超一向坦坦荡荡,没有一丝一毫的回避。
自从回到了长安,他便时常流连在这平康坊中,吟风弄月。
你要知道,多年颠沛,已经让他对这样风雅的生活已经太过遥远,太过生疏。
于是,自从回到了长安,他便沉浸在这样风花雪月的生活当中,恣意挥洒。
流连风月场所,这是很多男人的爱好,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讲,这样的生活实际上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不过是沉醉温柔乡,提供情绪价值而已。
玩弄更多女人?
或许也是的。
但是,也应该看到,在青楼艳妓那柔情蜜意的温言软语之中,也不见得就真的有多少真情实感。
有些只是迫于无奈,期待着可以攀上一个有情郎,救她们出苦海。
而抱着这样幻想的女人,往往也只会落得一个竹篮打水而已。
都说女人的嘴巴甜,其实,很多流连风月的男人,靠的也是一张巧嘴。
对于这青楼里的女人,他们当然是喜欢的,因为从玩物的性质上来说,这些女人的质量要远远高于自家老婆。
为了可以在青楼混出头,很多头牌花魁也需要学习多种技艺,就连吟诗作对也要粗通一二。
这样才可以在文人中间打转。
而且,可以混出头的娘子,再怎么样也都要有一副好脸蛋,一副好身段,要不然,郎君们花了大价钱,看什么?
玩什么?
最最重要的还是青楼女子可以提供充足的情绪价值,就算是一头哼哼,到了她们的嘴里也能吹成潘安再世。
大多都是为了你兜里的钱,但也有少部分是为了你的感情,那种小情小意,多有情调啊!
一边是知情知趣的美艳小娇娘,一边是只知道唠叨,甚至还拈酸吃醋的黄脸婆。
哪边更有吸引力,那还不是一眼便知?
最重要的还有一点,这也是青楼妓馆这样的场所最大的优势所在,那就是,永远年轻!
跟着我念一遍,永远年轻!
青春易逝,韶华易老,谁能保证自己永远年轻?
谁都不能!
就连那些天天流连风月的男人,他们自己也都是在不停的衰老当中,但他们的身体会老,他们的心可不会老。
他们依然喜欢年轻貌美的姑娘,喜欢听到她们源源不断的赞美,哪里可以给男人提供那么多的年轻貌美的姑娘?
当然只有青楼!
看到永远十八岁,永远美丽的女子,谁还会在乎自家老婆子的想法?
有什么意思?
还不是味同嚼蜡?
但,男人的无情也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有几人能够真正的去思考一下女孩子们为什么会永远年轻,为什么会永远美丽。
这背后的真相又是什么?
产生这样的局面,女子们要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
轻歌艳舞掩饰了背后的残酷,一代又一代的花魁背后,是无数的青楼女子早逝的生命。
不论是在青楼染病,还是年长落寞被赶出妓馆,即便是在人均寿命极低的古代,青楼女子也是更低的存在。
十四五岁如娇花初绽,二十岁就会被赶出青楼,自谋生路,而生路,又在何方?
没有家族支撑,极难婚嫁的这些美丽的女人,往往都只是沦落到同一条道路。
从一等妓馆,滑落到二等,最后就是脏污烂臭的暗娼,而沦落到这一步的佳人们,死亡也渐渐逼近了她们。
如果说青楼妓馆也能对人类社会的发展起到起到那么一丁点进步作用,大概就只在文人的那一支笔上。
因为受到了红袖的启迪,他们的很多诗句变得更加有才情,流芳千古。
但诗人的一支妙笔也要看是用在什么地方。
对于有些人来说,那是要上教科书一般的存在,可对有些人来说,情况就不见得有那么美妙。
月阁碰面的郝处俊和薛元超,自然是要凑到一起的,没多久,喝多了的薛元超便开始话多起来。
郝处俊也连忙探话:“薛公,我听说,你又进宫了?”
“你忘记刘将军对我们说过的话了?”
“在太子殿下出征回来之前,我们在长安一定要保持低调,不能张扬,也尽量要减少和天皇天后的交流。”
“以免给太子殿下惹祸!”
“惹祸?”
“我能惹什么祸?”
“处俊,你莫要吓我!”
“再说,你们到乐城侯家里去的时候,也没有叫上我啊,怎么能怪我不遵照乐城侯的说法来办事呢?”
啊……
这……
真的没有叫上吗?
郝处俊登时愣在那里,半天都没有缓过劲,他在思考,那天到刘仁轨家商议大事的人员当中,到底有没有老薛这么一个人。
没有!
真的没有!
哎哎哎,郝处俊后悔莫及。
怎么能把他给忘了呢?
要说那天聚集在刘仁轨家里的那些大臣,有些真的是没有必要来,因为他们本就不是多嘴多舌之人,做事也特别稳重,类似戴至德那样的老人家。
从来都是四平八稳,你就是让他出头拔尖,他都不愿意。
可是,薛元超……
这位仁兄的精神状态就很难理解了,特别的令人迷惑,时常干出一些令人无法想象的事来。
像他这样的,最需要提前和大家通个气了。
可偏偏就是他,还就没有来,既没有来,又管不住嘴,你看,这能不惹出事端来吗?
“所以,薛公,你到底进宫做什么去了?”
郝处俊一副忧虑过多的样子,忧心忡忡的盯着薛元超,后者则满不在乎的挥挥手:“处俊,你这是杞人忧天了。”
“我能干什么?”、
“我做什么事,都是为了殿下着想,我怎么可能害殿下呢?”
“所以……”
薛元超越是信誓旦旦,郝处俊就越是担心,他实在是太了解这位仁兄的做派了。
只见薛元超接过了小娘子手中的酒杯,咕咚咕咚的倒下去,而后爽快言道:“我是去送赞表的!”
“专门称颂太子殿下在这一次鄯州大战当中的功绩的!”
“为了这一篇大作,我可是憋了足足三天,删改了好几次,圣人看到一定会欣喜若狂啊!”
“我说,你们这些人也真是的,殿下这一次不只是守住了鄯州城,还亲手斩杀了敌军大将,这是何等样的功绩,还是以初登战场之姿,干脆利落的解决了这些事,打了一个漂漂亮亮的大胜仗,你们作为朝廷要员,怎么可以不写一些文章,好好的称颂殿下的功德呢?”
“要是你们能早点动手,哪里还能轮得到我?”
事实上,薛元超也是忍耐了好多天的,他也不想充这个大尾巴狼,他也想看看形势,躲在其他人的身后,把赞表送上去,可惜啊!
这些人都不顶用啊!
那不是只有老薛能上了!
他这叫做慨而当之!郝处俊他知道个屁!
“赞表?”
“谁让你写那个玩意的?”
“你这不是给太子殿下拖后腿吗?”
“你不会以为,圣人特别喜欢看到你吹捧太子的文章吧!”
郝处俊呜呼哀哉,这个队伍,实在是太不好带了!
不好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