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凉州人虽少,但住在城中的无赖想要打听不怎么进城的村里人的事,除了在外漫无目的的搜集情报外,还有一处靠谱的消息来源——州县户籍。
在均田制下,凉州又设有训练府兵的折冲府,此两者皆对户籍的准确性要求极高,也因此,朝廷自上而下地重视户籍。
但内容准确的户籍信息落在犯罪份子的手中——危害自不必多言。
赵伦自诩无辜,他只知道这桩买卖背后有来自长安的权贵,并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赵伦很会为自己辩解:“殿下,臣之所以同殿下坦诚相待,是因为臣前不久才发现此事,正在暗中调查……然后才知早在臣为凉州刺史之前,此事便已经有了!”
“殿下,一定要相信臣啊!”
“君之所言,本宫会考虑的。”李弘打断了赵伦的辩解,强忍着怒气离开了。
赵伦若真如他所说的那般在暗查此事,早该在何老翁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同他说明了,何必等到现在?
无外乎事到临头给自己的不作为找补罢了。
只他到底是一州刺史,不是他所能处置的。
李弘其实也没想到此事竟会牵扯到长安,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桩本地有活力的社会团体勾结官吏作案,没想到后面竟然还有大鱼。
在大唐的繁荣背后,奴婢贸易同样猖獗。
新罗婢不必多言,昆仑奴乃是来自非洲或者南洋的深色皮肤拥有者,被阿拉伯商人去势后贩卖而来。菩萨蛮指的是来自西边的胡姬。
然以大唐的领土之大,单靠从外部输送的奴婢自然是满足不了国内的需求。
更多的,来自于对外战争的战俘以及大唐内部——奴婢之子女亦是奴婢,亦有卖身为奴婢者。
新罗婢、昆仑奴、菩萨蛮在权贵中被哄抢,而在民间也是同理,家中没几个奴婢,都不算有身份!
而在此社会背景下,奴婢的价格一路攀高。
有需求,就会有人铤而走险。
不愿卖身为奴,那就逼迫你不得不卖身为奴。
……
“国公,赵伦所言便是如此。只是他言不知是长安的哪家权贵,我亦不能笃定其言真假与否。”
契苾何力在听完李弘的转述后,停了许久方才说道:“殿下也不必太过担忧,长安位高权重者甚多,便是有人假托长安之名之事也曾发生过,未必就真的与长安有关。”
契苾何力没说的是,能让一个刺史都不敢多言,只怕假托的可能性不大。
他建议道:“殿下,待还了那栗特人清白,惩治了欺压他的无赖之后,不妨将此案交付有司。”
李弘想着,这的确是一个选择,但长安至凉州两千里,等到长安派人来,一来一回只怕花都谢了。
而且,他从契苾何力的回答中察觉到了些许不对。
但契苾何力总不至于与此事相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