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说的是。”武后应承道。
心中想着,也是她昏了头了,竟把希望放在了年少的弘儿身上。
只李弘望着帝后,心中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若是直接说了,岂非当面打皇帝的脸。
而他这一犹豫,立马被李治和武后理解为了献错了计策,不好意思。
李治立时安慰道:“知道弘儿能为阿耶分忧,阿耶的心情就已经很舒畅了。”
武后也道:“弘儿素来是最有孝心的,他昨日还特意关心阿郎为了去了太液亭,所以今日才会想着晒盐之法。”
李弘:……
这么和谐的一幕,他是不是该哭上两声?
心中触动之下,李弘终于想好了说法,他故作惊讶地说道:“原来晒干后的盐不能食用啊,怪不得,怪不得……”
“多亏阿耶提醒,孩儿才想到了当初看的晒盐法还有后续……”
“当初孩儿读到时,只觉得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原来如此啊!”
闻言,李治和武后都被吸引住了好奇心。
武后更是在李治之前问道:“弘儿莫非看到了解决苦盐的办法?”
“嗯!”李弘重重点头,并解释道:“乃是要用最先析出的精盐置于清水之中,到不能融入为止,然后再用之冲洗阿娘所说的苦盐,剩下的就是可以食用的盐了。”
这其中的原理,是用氯化钠饱和溶液,去溶解海水结晶中的氯化镁,氯化钾等杂质,但所需的氯化钠,也就是盐并不会溶解其中。
感谢九年义务教育……虽然李弘也忘记这是初中还是高中的知识了。
李治听完,看向了武后,却发现向来精明能干的妻子竟也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
妻子脸上这并不常见的神态让李治忽然之间觉得有点渴了。
但儿子当面,李治暂时还是很有克制力的。
这边,武后已经代李治发问了:“弘儿是从何处读得此法?”
李弘有些惭愧地答道:“时日有些久,儿忘记了。”
“不过,儿想着,若是此法有效,应该也能消除些粗盐的苦味,若能,当能说明此法可行。”
李治点头道:“此言有理,或可一试。”
说完,李治复又看向了武后,问道:“细君以为如何?”
“今日已晚,不如明日遣人去试?”武后说道,“且就算晒盐法可行,但以妾思之,晒盐须得至海边方可,且易受阴雨影响,更是需要人手。操办起来,只怕耗费日久,难解当务之急。”
李弘想了想,小声说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大唐国库空虚吗?
当然。
但大唐真的无钱无粮吗?
这却未必。
别的不说,那些传承日久的世家大族,哪一家没有许多不用交税的良田?哪一家没有些谷粮积蓄。
开国勋贵们,也是不差钱的。
只是这些钱粮不能被朝廷所用罢了,且如今朝廷只是一时困顿,远没有到要掀桌子的程度。
李弘见帝后再次被自己的话吸引了注意力,遂解释道:“孩儿想着,正如阿娘所言,这晒盐之法,初始之时还需投入不少,但此法只要能成,必定有利可图,届时沿海适宜之地皆可用此法。孩儿想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晒盐之地,亦归阿耶所有。”
“或可将此法及晒盐之地着有司转卖与人。”
目前大唐并不禁止私盐,或可说是官私并用。
虽有官营的成分,但总体上,还是继承了自隋文帝以来“通盐池盐井与百姓共之”的做法,将食盐之利,放回民间,用以继续民力。
当然,无论隋唐,都没有将产盐地的使用权全都放归民间。如大唐,便保留了一部分比较集中的产盐地作为官营,雇佣百姓劳作,并发放工资。所得产出部分用于官用,部分贩卖至民间,也能借此调控盐价。
至于民间,则效仿租庸调制,根据百姓所持盐井收取赋税。
武后问道:“弘儿,此法是你自己想的?”
李弘再度颔首。
“着有司卖地,或许有些失了体统。”武后缓缓说道。
李弘答道:“阿娘说的是,儿思虑的少了,孩儿原想着卖地乃是为了减少百姓的负担的德政,的确忘了顾及朝廷的体面。”
“嗯……不如这样,届时再给那些买的多的人家送个牌匾、或是记功的刻石,以赞他们为国出力?”
朝廷卖地又怎么会是简单的卖地呢。
要是操作得好,说不定有些人想买还没资格呢!
李治与武后乍一听闻此事,即便决断如武后,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李治忽然说道:“我看弘儿所言不无道理,不过晒盐法能不能成还有看明日的结果,那就等明日再说吧!”
李弘也没有坚持,做了这么多事,他觉得自己得好好休养一阵才能歇过来。
一个月起步的那种。
离开的路上,李弘虽然想要放松一下,却还是忍不住去思考怎么靠晒盐法赚钱。
毕竟,若是能在现在遏制住吐蕃和新罗,他当然不愿意把时间线往后拖。
他又想着,或许可以把晒盐的盐田变成珍藏版永业田。
流放杀头抄家都不会查抄的那种。
这样盐田必然更有吸引力。
但怎么操作却是个问题。
而且晒盐的盐田本身就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直接卖出去其实是有点亏的。
这样胡思乱想着,李弘回到了东宫。
阿蓁见李弘一路都在想事,并未打扰,直到这时,她才忍不住问道:“五郎说的那个用盐水冲盐的办法真的可行吗?”
“万一五郎所看到的古书有假……”她有些担忧太子被古书给骗了。
李弘笑着说道:“不会,明日且看吧!”
阿蓁见太子这般自信,轻“嗯”了一声,继续走在李弘身侧。
当晚,想着次日要做的实验,又或许是因为下午睡过了,李弘很晚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