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轻时就在苏州的妙智庵出家为僧,研习儒释道三教,三教均涉猎其中,更是堪称精通,春秋履历辗转蹉跎四十七载,也算是见识过天下有数的英雄人物,但是,终究还是没有看到那真正冠绝天地的一人。
也许当今陛下朱元璋是这种人,但那终究和他姚广孝错开了,本以为被招之京师会得到赏识,从此青云直上扶天而立,却未想到竟是只得到了这一身黑袍僧衣了事,真是相差经年无事事,儒之礼,释之教,道之道,各有各着各有各瞧,可惜了他一身才华本事却未有遇见自己这辈子真正的明主。
他不想那些苦研经牍的老僧,一心礼佛全神扑在了佛学之上,精通三教的他心有志,这志不敢比天却可比人,刘伯温,宋濂,他不信他姚广孝之名会比这两人差,他不信以自己的能力不会留名于青史之上。
正如当年嵩山寺一游时的场景,那个相士袁珙为他所道的评语:“眼眶三角形状,如病虎一般,天性之必然,所嗜为杀戮,仿若刘秉忠……”
那时候姚广孝听了这番话大喜过望,形如病虎嗜杀天性无妨,他的内心本就隐藏着这些,而像刘秉忠位列政坛死谥文正才是他真正所愿。
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一个可以用他,可以信他的明主。
而就在昨日,在天界寺大雄宝殿之前的祈福法事上,他发现了一个人,一个神情悲伤却有着龙行虎步之资,虽不知名却看得出那人显贵不似常人,那一刻,姚广孝沉寂多年的野心又一次有了声响。
那颗愿昭如日月青史留名的心被那个不寻常的人挑动了,但法事之行不可断,他更不能随意的起身脱离,自然就任由朱棣一行离去,只叹时事不巧,不过他终究相信这一次的相遇绝不会是两人最后的见面。
然老天爷也正是这般打算的,在今日老子僧录司的征调命令到天界寺时,姚广孝就觉得是冥冥中的时机到了,遂向方丈请行,替换下本该来僧录司的老僧人,只身一人来到了这僧录司衙门。
进来以后入眼望去,便看见坐在首位的当今太子朱标殿下,随即他就发现了那昨日的少年,那个或许是他命中注定的人。
在宗泐的介绍下才得知这几位都是分封在外的亲王殿下,而自己看中的那人就是此时藩镇于北平的燕王朱棣。
现在这位年轻的王爷走到自己的身前问话,说自己的年岁较之其他九位僧人小了许多,也是好笑,看来这位燕王殿下还是照顾自己这一身黑衣僧袍的,没有直接点明说自己的佛学领悟比其他人差。
不过这算什么,他姚广孝本就不是为了和那九个谆谆老朽作比较的,虽是佛门前辈却形如枯骨粉尘,一生只知礼佛不懂万物,死的泥塑又怎能是活的金身所能相提并论的……
“贫僧姚广孝,法号道衍……”
“道衍……”朱棣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便没有再说话。
倒是他身后的张枫对姚广孝关注上了,身负道家学说,虽不是明面上的道教子弟,但张枫总归对道教有些归属感,所以便对释教额外的关注。
对于他来讲眼前这僧录司挑选出来的十个僧人当中九位都是高僧,但也只是高僧而已,唯独这刚才自己王爷所问话之人,其神其形均不一般,所谓人各有像气所不同,这位道衍和尚给张枫的感觉就好似博大而宽知,深邃而幽远……
“诸位殿下如何?各自可曾选好了所定的僧人。”任由几位王爷观察了一会儿宗泐才出言问道。
除了朱棣以外的其他几位藩王全都点了点头,他们都定了人选,也都互相商议过并无冲突之人,便由宗泐持册具名,将四位藩王所选之人从京师挂单寺庙中勾除,另派发僧侣度碟,好让他们四位僧人去藩王所在封国的寺庙重新挂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