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吴氏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终于看见归以宁回来,脱口便问,“御窑师傅找博文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归以宁轻描淡写地讲了一下情况,“只是让博文过去,问问他知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已经问过博文,他也不清楚。”
归吴氏:“博文过去了吗?”
“既然他并不清楚,过去也没什么用,我跟他说让他跟我们去看看他大伯父。”归以宁道。
归吴氏点点头,“是该如此。”
“大哥辛苦一生,总不能让他走时连个后人也没在身边,佑安那丫头明知道大哥病着,还跑的连个影子都没有,真是......”归以宁剩下的话没有说完,只是摇了摇头。
归吴氏轻叹了口气,不置可否,“你们兄弟一场,该操办的也要操办起来,可不能太委屈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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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刮起了风。
那风一阵比一阵大,将竹溪院内要成熟的桃子也刮下来许多。
周宽和秦妈已经到归家大房,安排起了归以中的后事。
春桃夏荷几个,已经将要用的白灯笼和白幔准备起来。
虽然归以宁身体一直不好,但因为有元琉照看着,他的病情一直都很平稳。若不是气急攻心,必然也不会如此突然就病重了。
春桃一边糊着白灯笼一边难过道:“从泾阳到平江最快也要四天,也不知姑娘赶不赶得回来见老爷一面。”
“姑娘在泾阳又不知道老爷突然病重,就算今日送出信也要三日后才能收到。”夏荷用剪刀将白纸剪好递给春桃,“姑娘怕是赶不上了。”
几人便不说话,只低着头做手中的活。
正屋院子里,石贻红着眼眶哽咽道:“元琉姑娘,无论如何你再想想办法,救救我家老爷。”
“先生本就强弩之末,如今又伤了经脉。恕我无能为力。”元琉已经换下了红衣,穿了一套水绿色的衣衫。
“我原本以为用百年老参吊着,但先生已无法吞咽。若是生施针,先生还能清醒两三个时辰,但过了两三个时辰便是先生大限了。”元琉也有些难过。
她答应南书燕要让先生等着她回来的,如今她食言了。
小柳氏一直守在归以中床前,不言不语,石化一般,执拗的等他醒来。
坐到天快亮的时候,归以中的身体慢慢冰凉下去。启顺大哭起来,“夫人,老爷的身子凉了。”
一直守在院子里的元琉快步走到床前替归以中把了脉。好一阵,她放下手腕,沉声对小柳氏道:“夫人,若是不为先生施针,不用半个时辰先生便这样去了。”
小柳氏握住归以中的手,眼泪不停的流不停的流。她早知道会有分别的一天,也以为她的心已经死了。为何真到了这一天,她仍有那么多的不舍和难过啊!
她默默将脸贴在他冰凉的手上,任凭泪水落在他的身上。
不舍,还是不舍!
模糊的视线中,面前的人合目安睡。他睡得很安详,在她的记忆中,她很少见他睡得如此宁静。
她伸手触了触他闭着的眼,他的鼻梁,他的嘴唇,泪水又汹涌而来。
听说活人的眼泪是不能沾到将死之人身上,要不然死去的人会对尘世有太牵挂无法轮回。
但她此时却希望这是真的,那她便可以用泪水绊住他轮回的路,让他多陪陪她。
元琉看她如此,也不多说安静的朝门外走去。
就在她一只脚跨过门槛时,小柳氏突然道:“元琉姑娘,请你为老爷施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