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吴氏叹了口气,吩咐身边丫鬟道:“夏荷,你将前两日我得的那支人参拿出来,我去看看太元。”
夏荷原本是柳茵给南书燕找的丫鬟,柳茵死后,归老太太看中她伶俐便要了过来。
夏荷赶紧去将人参找出来,用一只盒子装上。
归以宁眸色闪了闪,归老夫人看了他一眼道:“你大哥身体差,这支人参正好补补气,我这屋里那么多好东西都给了你,难得给你大哥一样,你有什么不高兴的?”
归以宁讪讪道:“母亲说哪里话,一支人参而已,儿子又用不着,难道还能跟大哥去争不成?”
归吴氏看了他一眼,换了话题,“听说你最近总是出去喝花酒?你也是连孙子都有的人了,在孩子们面前也要注意点身份,莫要让孩子们看轻了。”
归以宁心里暗想肯定是陈氏多嘴,脸上却陪着笑道:“母亲别听陈氏胡说,她就是这几日看我到王氏屋里勤了些,心里不痛快,故意埋汰人。”
归吴氏并不想管他的那些弯弯绕绕,见夏荷已经收拾好等着,便出了门。
归家大房,归以中坐在胡床上,指着博古架上两只梅瓶徐徐道:“做器如做人,器正人人正,只有每一步都走得踏踏实实,用心难得固有所成。”
他虽然面色苍白,但一双眼里却是明朗正气,“每一只瓷器都是匠人心血的凝聚,从选下一抔泥土,到陈腐,拉胚,烧制,经过无数道工序,才得一个器物。制瓷难,制作御瓷更难。”
归以中停了停,咳嗽两声。几日相处下来,少女已经默契的递过来一盏茶,“爹爹,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归以中接过茶盏喝了一口,眼里是老父亲的欣慰。从今早开始南书燕突然不再叫他父亲,而是叫起了爹爹。
虽然只是一个称呼的改变,但归以中却觉得莫大的幸福。
他懂得她嘴里的父亲是血缘,而爹爹则是亲人。
归以中喝完茶,南书燕顺手将茶盏接过去放好,两手托腮道:“爹爹,既然说做器如做人,那么心术不正之人是否就不能做出好的器具,那是否又是说,只要心正之人便能做成好器具?”
归以中哑然失笑,“心术不正之人并非不能做出好器具,亲君子远小人,说的是一个人的德行而非一个人的技艺。”
“若一个人技艺好而德行差,是用还是不用?”南书燕又道。
归以中想了想,道:“尽量不用。技好德差之人你惜他才华,而容易忽视他的德行,但这却是给自己埋下了一个祸端。”
“我明白了。”南书燕道:“无德之人就算身负才华也不能用,用之祸也。”
归以中揉揉她的头,弯唇道:“若是能将他的技艺学为己用,倒也可以。“
“父亲是说偷学技艺吗?”南书燕惊讶道:“这非君子所为也。”
“兵不厌诈,技不厌多。”归以中笑着道:“就看怎样学了?”
父女两正在说笑,启顺进来道:“老爷,老夫人过来了,说是得了一支上好的人参,送过来给你补补身子。”
归以中止了笑,唇角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你祖母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过来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安安,你就在这里候着,我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