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县令,你是说云县到泾阳的官道之所以没有修通,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霍炎手指轻叩桌面,问得十分随意。
“下官不敢。”孙运龙一哆嗦,壶中的茶水便倒在桌上,他慌忙放下茶壶,用袖子去擦,却仍旧在桌上留下一大滩水渍。
“云县县城市井萧条,城内商户不足二十。”霍炎声音慵懒疏离,“按理说,如今天下稳定,百姓安居乐业,不应如此。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不会相信至距离泾阳五百里之遥的云县,居然是如此境况,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便是孙县令贪墨了。”
孙运龙倒八字的眉毛越发耷拉下来,苦着一张脸,看起来就像一个扁平的囧字。
“霍中郎,下官哪有这个胆子。这实在是云县远离天子脚下,如今成了没人管的地界。那通往泾阳的官道多年前便说要修建,但到了现在,也没见半分银子,下官多次奔走呼号,终是人微言轻,收效胜微。”
“洪成十九年,圣上便让工部修通所有边郡官道,如今三年过去了,云县到泾阳还是一条小道。霍炎冷哼一声,“繁荣市井只是其中之一,最怕的是边关异动,官道不通,到时云县如同孤岛外悬。孙县令难道不明白这其中的厉害?”
孙运龙暗暗叫苦,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无奈道:“朝廷确实发文要修建官道,可是修建官道花费巨大,这笔钱从哪里来?云县只有三万多户,整个县城也才二十多户商户,下官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霍炎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孙运龙稳了稳神,继续道:“云县距离泾阳有500多里,官道不通,商贾运输货物困难,一匹布,从泾阳运到云县,价格翻两倍还不止。即便如此,外面商户还不愿意前来,公子知道是为什么吗?”
霍炎扬了扬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无非就是云县百姓不富裕,货物价格过高,消费不起。”孙运龙一脸愁容,“我也曾去泾阳想要引入一些商户过来,但那些商户一来惧怕路途艰难,二来来了的商户因生意清淡,也留不下来,所以这么些年来,云县集市始终无法繁荣。”
“云县虽然是边郡,但因山势阻隔,跟邻国并无商贸往来,县内百姓大多自给自足,云县如同死水,自然无法繁荣。”霍炎淡淡道,“孙县令是这个意思吗?”
“下官正是这个意思。”孙运龙恭敬地道。
霍炎也不说话,只是捏着手中甜白瓷茶盏把玩。
这只上好的甜白瓷茶盏釉色细腻,莹润透光,价值不菲。一个县令家里能用这上好的瓷器,可想而知事实并不似他口中说的那般。
霍炎放下茶盏,唇角浮上一个玩味的笑容。顿了顿,她突然道:“孙县令是否知道南记果子铺南掌柜有个外室女?”
孙运龙眯起眼睛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霍中郎性子也太跳脱了些,明明刚刚还在说官道的事,下一句又问起了南记果子铺的姑娘。
但他想了想,立刻便豁然开朗。
霍中郎再怎么说也是个年轻男子,见到貌美的姑娘多关注一些实属正常。
他眉头立刻舒展,带着几分谄媚道:“南大姑娘是南掌柜的外室女,在南家并不受重视。从小到大,不像是南家的姑娘,倒像是南家不要钱的婢女。不过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别人也不好管。”
霍炎的瞳孔缩了缩,想起那女子虽然穿着寒素,但面容清冷,小小年纪眼里却有着历经沧桑后的宁静。
原来是这样。
他往椅子上靠了靠,整个人松弛了些:“如今南掌柜有杀妻嫌疑,你务必审清楚了,其他相干人等该发配发配,该杖责杖责,不可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