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无力坐起,扫视囚室。
屋里只有他和一个黑影。
李泰看着那黑影,黑影也看着他。
黑影似乎动了一下,李泰警惕地动了动。
黑影没理他,转过身倒头便睡。
李泰定了定神,适才在堂上没感觉怎样,现在却感到了巨大的孤独恐惧。
“谁给你的权力!?…”
那疯子的质问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他咬了咬牙,绷了绷胸肌,挤出心中的那种酸痛。
那寡妇的结局如何他不敢去想,如果他躲藏起来,他更不敢去想。
在那种绝境中,他仓促做出了抉择,现在,他必须为自己的抉择付出代价。
不经意间,他竟苍凉地笑了,“哈哈哈…”
周围的犯人听见他的笑声,怪叫声嘲笑声响成一片。
年轻牢头开门走了进来,“鬼叫什么!再吵明天谁也没饭吃!”
犯人们不理他,叫闹得更起劲了。
黑影轻轻咳嗽了一声。
犯人们似乎受到了惊吓,顿时鸦雀无声。
年轻牢头无奈,反手关上牢门离开了。
李泰偷偷地看了黑影一眼,露出感激的神情。
冷风吹进来。
他抱了一堆茅草靠在墙角,沉沉地睡去了。
这天晚上李泰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被人追逐,他跑啊跑啊,躲进了一所塌了半边破房子。
这房子破极了,只有有窗户的一侧还站着。
他疲惫地缩在窗台下,隐隐约约听见两个人在说话。
李泰抬头一看,赫然看见一只狼一只狗趴在他头顶的窗台上,你一言我一语,人一样交谈着。
他一阵恶寒,拔腿就跑。
李泰跑啊跑啊,那一狼一狗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追,居然还有说有笑的。
他愤怒到了极点,抄起一块砖头砸了过去。黑暗瞬间消失了,狼狗也消失了。
李泰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
这死囚房只有一个碗口大小的窗户,即便是白天,牢房内也异常昏暗。
脚步声传来。
年轻牢头打开门,提进一个装满窝头的箩筐,一桶水。喊了一声,“开饭!”
李泰听见吃饭两个字,忽的就感觉到饿了。
犯人们饿狼一般从栅栏里伸出手讨要窝头。
年轻牢头按个发放。不时有争抢的犯人扭打成一团。牢头紧接着把水倒进各个牢房的水桶里,犯人们你争我夺打骂不休,活似阎王殿里的小鬼。
轮到李泰的时候只剩下三个窝头。
牢头冲着李泰使了个眼色,李泰知趣地把两个窝头小心地摆在那黑影人的床边,自己留了一个,又打了两碗水。
牢头转身带着箩筐水桶匆匆离去。
李泰捧着窝头蹲下身来。
这窝头真小啊,李泰拿在手里把玩着,嘴里不由得哼唱两句。
“手里呀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犯人听的是泪流满面,顿足捶胸,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各种喧闹惊动了牢头,牢头带了几个手下提着刀冲进来,几个人目瞪口呆。
“都他妈别嚎啦!”
“这怎么回事儿!”
“说!怎么啦!”
犯人们只顾着哭哭啼啼,没人理他。
“王刚。”那人影竟然说话了。
年轻牢头快步走到牢门之前,“高爷,您有什么吩咐?”
那个人影动也不动淡然说道:“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下去吧。”
王刚点了点头,一挥手,“走!”几个人急匆匆退出了牢房。
牢房里死一般的寂静,甚至有些燥热。
李泰饶有趣味地看着那个影子,光线足够强烈,能够勉强看清他的样子,那是一个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一脸的慈眉善目,头发披散着,乱而有序,搭配着长长的胡须甚是好看。
长须人抬抬手示意李泰继续吃。李泰点了点,长须人抚须而笑。
“小伙子你从哪里来啊?”他看着李泰。
“我......”
“哈哈,不急不急慢慢说。”他的手按了按。
李泰啃着窝头,“我从山上来的。”
“哪座山啊?”
“后面的那个白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