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这人身板宽阔,脸庞硬朗,跟斧头削出来似的。粗厚的八字眉像是粘在嘴边,胡须有些长,把嘴盖得都看不见了。最奇特的是,他的眉毛也呈八字,不过却是倒八字,两个小眼睛,配上这两条眉毛,特征非常明显。
王立健看到那人是谁,瞳孔立马放大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这位。
但不是说这位名气大的吓人,毕竟当今中国执牛耳的文学大师就在旁边,就算是名气再大,也不至于让王立健惊讶的。
只是眼前这人却不同,他极少露面,简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能见到他,不论是在哪里,都让王立健感到惊奇。
这人是谁?只需要说出他的作品,自然就会无人不晓,他就是老残游记的作者洪都百练生刘鄂。
老残游记是什么书,那可是被誉为中国十大古典白话长篇之一的书,而所谓的十大古典白话长篇,里面最出名的四本正是四大名著。
虽然说,老残游记的地位跟四大名著还有差距,但是既然它们能被放在一个榜单里面,正是说明了这本书有它的的独到之处。
而它的作者刘鄂,自从写完这本书之后就不见了,而关于他的踪迹则是众说纷纭。
有人说曾经在某个破落山村见到过他,他摇个铃铛在闯荡江湖,就像老残一样。也有人说,其实刘鄂已经死了,他的尸骨现在就埋在xj火焰山的脚下。
谁也不会想到,王立健竟然能在辜鸿铭这里见到他。
王立健不敢怠慢,紧上前走了两步,恭敬道:“辜先生好,刘先生好。”
对于王立健能认出刘鄂,两人都没有惊讶,辜鸿铭点了点头说道:“事情鹤卿已经跟我说明了,本来我叫你来,理应是只见你一人,只是这位老残先生向来神出鬼没,这次来访我也是措手不及。不过他也没有什么正经事情,所以不妨碍我见你,只是不知你介不介意。”
王立健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晚生能见到刘先生实在是万幸,怎么会介意呢。”
这时刘鄂哈哈笑道:“你看,我就说他不会介意的。”
辜鸿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既然不介意,那你过来坐下吧,我们来说说翻译的事情。”
王立健也没太推辞就坐了,坐下后他欠着身子说道:“辜先生,事情想必蔡校长已经跟您说了,我们准备委托您为活着做英文翻译,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我当然很感兴趣,不然今天你也不会在我的书房里面。”辜鸿铭说道。
王立健讶然,没想到辜鸿铭这么直接,既没推辞谦让,也没有吹捧。
“那您的意思是,同意了?”王立健说。
辜鸿铭又摇了摇头,“我先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为什么找我?第二,为什么不找别人?”
王立健抓了抓脑袋,暗道,为什么找他跟为什么不找别人难道不是一个问题么?
要说为什么找他,当然好回答,他是当代翻译家的至高神之一,如果能找到他给活着翻译,那完全是锦上添花的好事情。
但是回答完这个问题之后,王立健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另外一个问题了。
为什么不找别人?还不是因为他是翻译界至高神,找别人都不如他?
答案相同的两个问题,但是王立健知道,既然辜鸿铭问出两个问题,那就肯定是想要得到两个答案。
就在王立健纠结的时候,旁边的刘鄂朗声笑道:“你这青年,怎么这么呆板,他问你为什么找他,你只要说是因为他厉害就行了。他问你为什么不找别人,你只要说别人都没他厉害就行了,一点也不难啊。”
王立健愣愣地听他说完,又朝着辜鸿铭偷偷地看了两眼,发现辜鸿铭摸着胡须看不透是什么表情。
“是了。”王立健暗暗想着,“刘鄂恐怕也是跟我开玩笑呢。辜鸿铭问出了这么两个问题,怎么可能会要这种答案。这个答案听起来,就像是在吹捧辜鸿铭一样,而且是在贬低别人来吹捧他。”
不过稍后辜鸿铭说了一句话,却颠覆了王立健的世界观,只听辜鸿铭说道:“你这老残,偏偏什么都要说透。”
这句话等于是承认,刚才刘鄂说的就是对的,他想要的就是这么一个答案。
王立健愣了一下,也算是反应快的,说道:“辜先生,是这样的,其实我们一开始也考虑了几个人选,其中就包括了严复先生,只不过最终,还是选择了您。这主要是本书的作者庄言他特别提到,如果要出英文版,一定要请到您,他说您是翻译界的泰斗,无人可以匹敌。他还看过您翻译的英文版论语,他认为翻译得非常贴切,充分向外国人展示了我们中国的文化,把儒家思想传播到了世界上。”
“哦,庄言还看过论语?”辜鸿铭笑道。
王立健在心里先跟庄言告了个罪,然后面色坚定地点了点头,“嗯,是的,而且他不但读了论语,连您的中国札记以及中国人的精神也有拜读过,感触良深。”
辜鸿铭来了兴趣,“这庄子言英语底子也不错嘛,我翻译的那些作品,说实话,连现在有些英国美国年轻人都不一定能够看懂。”
“嗯,是有些底子。”王立健也不知道庄言英语怎么样,但是现在已经这样,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哦,那不错呀。”说着,辜鸿铭忽然脸色一变,冷道:“我看你是胡说八道,要是他爱看我的书,竟连到了燕京都不开拜访我?”
要是庄言在这里,肯定要问辜鸿铭为什么他会有两幅面孔。
王立健吓了一跳,没想到辜鸿铭变脸变得这么快,一下子话题就转到庄言没来看他上面来了。王立健连忙解释道:“他这次来的匆忙,所以就没有各位大家们,他就没有一一拜访了,不过他也跟我说,下次有时间,一定要来拜访辜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