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眼前面,说:“应该是没错。”
“怎么知道的?”
我用手一指,说:“那不是乱坟岗吗?”
大嘴顺着我手指方向一看——
在我们左边是一片黑漆漆的山地,右边则是一座座凸起的坟包。
这就是客车司机口中的乱坟岗。
有的坟前立着残碑,有的坟头看样子多年都没有填土,棺材角都裸露在外面,有的坟用石头垒的很高,不像是汉族常有的葬法……
大嘴问:“这么一个荒凉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坟?”
我说:“现在荒凉的地界,不代表古时候也荒凉。说不定这里曾是哪个大户人家的祖坟,或是明清时期的村镇,沧海桑田,时过境迁,活人都搬走了,坟可不会长腿自己走。祖辈死了儿孙埋,一代留一代,看着多,实际上任何一个村镇,只要等上百十年,都会葬出一个乱坟岗。”
大嘴点头,对着乱坟岗的方向说道:“各位前辈老爷,我俩借过,无心打扰,行个方便。”
大嘴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惊起坟地中一群黑鸟。
这些鸟并不是乌鸦,倒像是喜鹊,发出“喳喳”的怪叫声。
叫声单调而洪亮,再加上喜鹊的数量众多,有一种盘旋头顶,挥之不去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我说:“大嘴,我们快点走。”
大嘴似乎也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于是并未多言。
月色朦胧,好似被喷上了一层水雾,看着四下亮堂堂的,但就是什么都看不清。
民间称呼这种月相为“毛月亮。”
甚至有“毛月亮,猛鬼现”的说法。
当然,这是一种迷信的言论。
毛月亮实际就是一种普遍的气象现象,学名叫作“月晕”。
就算我知道这些,但身处这样的氛围中,仍然有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我和大嘴一言不发,暗暗加快脚步。
就这样走了多时,我抬头一看,只觉眼前的场景颇为熟悉。
大嘴也发现了异样,轻声问道:“陈大夫,咱俩是不是……又回到原地了?”
我记得眼前的那块断碑,刚才走过去的时候,我还留意过碑上的内容。
碑文年代久远,刻字已经不太清晰,再加上碑面残破,我半读半猜,这才复原了碑文上的内容:
“……崇德三年,为保大清龙兴重地……修堤挖壕,于土堤上种植柳条为界……附近驻守军民,死后埋葬于此……”
崇德是清太宗皇太极的年号。
当年清军入关,皇太极为保大清龙脉,特地在东北地区兴建宽、高各三尺的土堤,谓之柳条边,史称盛京边墙。
看来这个乱坟岗,就是当年为了修筑柳条边,而留下的坟茔遗址。
我不想着盗墓,也不为了考古。遗不遗址的事,我并未放在心上。
眼下令我心中没底儿的是,为什么我和大嘴一直朝前走,反而毛驴子拉磨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
难不成是遇到了鬼打墙?
我说:“大嘴,这一次闭着眼睛快步走,我们好像遇到鬼打墙了。”
大嘴说:“啊?我听说鬼打墙是有东西骑在人的脖子上,把眼睛给捂住了,所以才会一直绕圈,走不出去。咱俩脖子上,不会也是……”
我说:“别瞎猜了,赶紧按我说的方法走。”
“好。”
我大步走在前面,大嘴紧跟在我身后。
摸黑走了一段,我估摸着差不多应该走出了乱坟岗的范围。
就在我刚要睁眼睛时,
忽然碰到了一团肉乎乎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