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班长拉住大嘴,眼神有点迷离,我甚至看到他眼中闪烁着泪光。
我说:“老班长怎么了?”
老班长说:“今晚这顿,算是告别酒。”
大嘴一愣,问:“怎么?老班长要复员了?”
老班长说:“不是我要复员,是你俩要调离了。”
我听了这话,虽然心中惊讶,但想起大嘴父亲之前的来信,只感觉该来的,总归要来的。
老班长从怀中掏出调令函,说:“你俩要被调往安东某县的林场,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接替你俩的测绘工作。”
大嘴眼眶微红,握着老班长的手,迟迟不愿松开。
“安东下设的林场,距离测绘站也不远。闲下来的时候,也可以回来再聚聚。”
大嘴迟疑了一下,还是叹了口气,说道:“zs关系缓和了,地下的掩体暂时也派不上用场了,所以我们测绘班的工作,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叫停。”
大嘴透露了父亲信上的内容。
老班长听后,干了一小盅茅台,低头沉默不语。
小胡见气氛有些伤感,说:“现在交通也发达,书信也方便。就算天各一方,心中有彼此,哪怕天涯海角,也如同咫尺,有句诗不就是这么写的吗……叫啥来着……”
小胡说了一半,就忘了下句,挠头苦想起来。
我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对对对,就是这句。”
大嘴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东德口琴,说:“此情此景,我忍不住要吹奏一曲。”
老班长说:“这是个啥,弹夹?”
大嘴解释,说这东西叫口琴,来头可不小。
是他父亲打小东洋时候的战利品。
老班长是个糙汉子,也是个东北人,说话直来直往。
他拿过口琴左翻右看,说:“这玩意是对嘴吹的吧?小东洋对嘴吹,你也对嘴吹,那不是间接……”
大嘴老脸一红,说:“没事,我都洗干净了。”
老班长说:“吸干净?”
大嘴说:“嗯……?不是,洗干净,不是吸干净。”
“哈哈哈”
几人欢声笑语,觥筹交错,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次日清晨。
临行前,老班长拉着我和大嘴的手。
老班长说:“我有个弟弟,就住在千山林场附近,你们去到那里的时候,记得关照关照他。”
大嘴说:“我俩都是愣头兵,啥也不会,啥也不懂,初到千山林场,应该是你弟弟关照我们还差不多。”
我没有搭言,我感觉老班长话里有话,里面似乎有什么隐情。
果然,老班长叹气说道:“我这个弟弟啊,精神有点问题。整天疯疯癫癫的,我住院治疗那段时间,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了……唉……”
“啊,这样啊。那我肯定待他比自己的弟弟还好,老班长放心。”大嘴说。
“我弟弟都三十多岁了,比你大多了。”
“那……那我就把他当哥哥看,你就放心吧老班长。”
大嘴话是很多,但一句都没说在正地方。
我问:“老班长,你弟弟叫什么?”
“史久丰。”
“好,我记下了。”我说。
老班长继续说道:“你们去了,提史久丰这个名字,估计当地人都不知道。”
“那……”
“当地人都叫他,诗酒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