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这两方面的顾虑却皆是没有了,他此时已受朝廷闽省总督之职,自然有权管辖闽省各個府县,他麾下的督府之军进驻同安取饷,自然是理所应当
督府此时肩负着牵制闽省清军的任务,与郑芝龙等人迟早要有一战,张肯堂先前不欲引起战火,非是他妇人之仁,而是他根本不知道为何而战
而此时得了朝廷的命令,张肯堂却是再无一丝犹豫,又是变成了从前那个杀伐决断的封疆大吏
牵制清虏乃是朝廷大事,若是因为担忧引发战火他便袖手不动,主动退避,那朝廷立他这闽省总督又有何用
张肯堂见着郑成功脸上并无不满,又是开口说道
“第二,督府要牵制清虏,未来与清虏在闽省必有一战,此时我等却需未雨绸缪,提前准备好粮饷辎重,老夫欲以一两银子一石的价格,向你郑家购买五千石军粮”
“同安左近能立时提供如此多粮饷的便只有你郑家,大木你可愿出面,替朝廷筹集这批粮饷”
张肯堂说完,也是紧紧盯着右侧的青年
而张同敞见得陷入沉思的郑成功,心中也是一沉,忍不住开口说道
“大木,我等也知此时这一两银子一石的价格实在是有些低,但此时督府新立,朝廷也远在粤省,我等带来的银子实在不多……”
若是放在承平年间,一两银子一石米粮也算一个公道价格,但这两年江南闽省各地争战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再加上这些年不断爆发的旱灾蝗灾,各地的梁价早已一路上涨,如今哪还能买到一两一石的米粮
郑成功听得张同敞所言,也是立时反应过来,立刻拱手说道
“大木刚刚只是在思索如何筹集米粮,并不是此意”
“两位大人放心,大木定为朝廷筹来这批粮饷!”
“至于银钱之事,两位大人也不必再提,此时朝廷支援不及,军中各处都要用钱,两位大人可将银钱用于更为紧要之处,这些粮饷,大木自会去想办法,绝不会误了军中大事”
若说让郑成功说降施福等人投靠,他确实是做不到,但如果只是花钱买粮,对郑成功来说却并不是什么难事
五千石粮,顶天了便是一两万银子,这对郑成功这个郑家长子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郑成功并不缺银子,唯一难办的便是要想办法说服郑鸿逵,从郑家商行的府库中拿到这批粮饷
张肯堂两人闻言,心中也是一松,使团此次入闽就带了两千两黄金,粮饷棉衣军械,哪一样不要花钱
这两万两银子实际上根本就不够用,此时郑成功能主动承担下这批粮饷,那他们就能把银子花在其他地方,再次募军扩大军队数量
张肯堂想到此处,也是忍不住说道
“老夫也不愿欺瞒,此时军中银钱确实紧促,既然大木有办法筹到粮饷,那老夫便不与大木客气了”
张肯堂见得郑成功脸上并无难色,又继续开口
“此事却是拖延不得,大木你也清楚,你父离城已经十余日,随时可能回来,这批粮饷必须在你父回来以前,便运出安平”
郑成功闻言,脸上神色也是一肃,立刻开口道
“晚辈明白,那晚辈这就去筹集粮饷,三日之内,大木必来复命”
郑成功说完,见得张肯堂等人点头,也是不再犹豫,直接起身便匆匆向着堂外而去,
郑成功离去,此时堂中便只剩下张同敞二人
张肯堂坐在上方首座,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说道
“别山以为此子如何”
“心存大义,性情纯良”
张同敞见得张肯堂脸上的愕然之色,又是开口说道
“部堂可能不知,莪等虽是给郑家发了请帖,但郑鸿逵其实一直观望不应,郑家此次根本就没有打算派人过来”
“此次郑成功是自己强行过来的,是以身边才会空无一人,说实话我亦是没想到,此人能顶着族中压力前来观礼,由此亦可见其心性”
张肯堂看了一眼下方神色感慨的张同敞,沉默片刻,却是开口说道
“老夫是说,别山认为此人到底能不能筹来粮饷”
而张同敞闻言也是一愣,立时反应过来,思索片刻后,也是开口说道
“难说,郑成功虽是郑家长子,但郑家此时是郑鸿逵在主事”
张同敞说完,也是眉头微皱,只是此时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如今附近能提供大批米粮的只有郑家,若是连郑成功这个郑家之人都买不到大批粮饷,那他们这个新成立的所谓督府就更不可能买到
堂中气氛一时间也是变得沉默起来,下方张同敞凝眉苦思,而张肯堂却是目露思索,忽然开口说道
“此时军中不止是缺米粮,军械甲胄同样也缺,此次见了这郑成功以后,老夫心中却是有了些想法”
“别山以为,此时我等以低价,去向施福黄廷等人购买甲胄军械,是否可行”
“部堂此策高明!”
张同敞闻言,眼中也是立时一亮,立刻明白了张肯堂的意思
如今施福等人拥兵观望,这些人此时既不想投清,也不想投明,只想等形势更加清楚以后再做决定
此时若是他们向施福等人提出低价购买军械,无论他们愿不愿意,为了不彻底得罪朝廷,恐怕都会低价卖上一些军械给他们
此时督府虽然成立,但他们却根本控制不了闽省任何一处地方,自然也无法补充箭矢兵甲等物
若能从施福等人处要来一批军械,立刻就能大大加强张肯堂麾下军卒的战力,而且他们也能借此事,趁机试探一番军中各方对他们的态度
如何试探,自然是谁收的银子少,给的军械多,谁便更忠心于朝廷
两人商议已定,于是便立即招来使团众人,而使团众人听得命令以后,也是立刻前往城中各处,向施福等人提出要求采买军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