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朗见众臣俯首应是,于是也不再给众臣改口的机会,直接开始布置起城中防务
朱朗看向下方陈邦彦,开口说道
“广州卫还有多少士卒可用”
广州身为粤省都会,自然也是有卫所屯驻的,而且不仅是粤省都司,连广州卫驻地都在广州城中
陈邦彦起身行礼,见着目露期待的监国殿下,脸上略一犹豫,还是开口道
“臣接手广州前,广州卫所本就废弛已久,所剩员额只有名册所载十之三四”
陈邦彦先将接手广州卫前的情况简略介绍,而后又继续开口道
“先前苏阁老为押运秋银入朝,又是从所剩卫所士卒中采选精壮,如今广州卫只剩千余人,真正可用之人,恐怕只剩指挥使杨可观身边的二三百亲卫”
陈邦彦脸上神色无奈,他先前为什么要先加上一句接手广州前的情况,就是因为广州卫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已经到了根本看不过去的地步
不先说清楚,恐怕自己又要挨上一个挂落
下方苏观生闻言,脸上神色也是一黑,他没想到这里面竟还有他的一份事情
他先前急着抽取兵员前往肇庆撑场面,自是把卫所还能看的精壮都抽走了
实际上哪怕他尽力采选,也不过是勉强选出了几百人而已,但不管怎么说,那时的无心之举,却让现在的情况变的愈加危急
朱朗闻言,脸上神色也是有些难看,堂堂广州卫,竟只剩千余老弱,而真正的可用之兵竟只有两三百人
而这所谓的两三百可用之兵是否真的能用,似乎也还要打上一个问号
广州承平已久,那两三百人虽说是那指挥使杨可观的亲兵,但他敢肯定这些人绝对比不上焦琏李明忠军中的普通士卒
从大明朝廷施行营兵制后,卫所军早就无法承担作战任务了,一些大臣军将在募兵之时都不要卫所兵,而是直接从民间招人
在这种情况下,他绝不信那杨可观会带着他身边的士卒日夜操练武艺军阵
都知道不会轮到自己打仗了,谁吃饱了撑得每天耗费大量粮饷操练士卒啊
陈邦彦说的这两三百人,极大概率只是一些挂着军户名额,操练过几次的青壮民兵
而杨可观养着这些人的目的,一方面是充作佃户打手,另一方面便是预备着哪天朝廷下来清查卫所,能把这批人放到排头,充充门面
实际上朱朗对此心中也早有准备,对这广州卫并没有抱多大期望
广州卫就在广州城中,广州商贸发达,不说远洋贸易数十上百倍的利润,就是普通百姓,在城中随便都能找個不错的营生
这种情况下谁会留在卫所给军官们做佃奴,自然是早早跑路了
下方的吴炳刘远生等群臣脸上则是义愤填膺,好像是第一天才知道这卫所废弛的情况一般
吴炳目光一亮,与身侧的刘远生相视一眼,而后齐齐看向上方的吕大器
见得吕大器微微点头,吴炳立时脸色一正,出列开口道
“殿下心念苍生,不忍弃城中百姓而去,实是我大明至仁至善之圣主”
“然而如今形势所迫,若是广州卫仍然可用,则守城一事尚有可能,然广州卫所废弛,已无可战之军,仅凭三百禁军,如何可欲数万清虏”
“粤省三司上下坐视卫所废弛,以致殿下无军可用,实是罪无可恕,此时暂离,乃是粤省三司及卫所有负朝廷重托,以致殿下守无可守,实是非战之罪”
“臣请殿下以天下为念,暂离广州险地,待回归肇庆聚集大军,再以堂堂之军迎战清虏,救广州百姓于水火”
吴炳声音清朗,吕大器闻言脸上面无表情,苏观生略一犹豫,竟也没有开口
而刘远生等中枢群臣,则皆是暗暗点头,不禁为吴炳暗暗喝了一声彩
不是殿下要弃城而走,而是粤省三司这群混账坐视卫所废弛,这才让殿下无军
若有错全是这粤省三司的错,殿下只是被逼无奈,这才不得不先行撤退
朱朗扫了眼下方众臣,吕大器苏观生沉默不语,其余群臣脸上则是神色期待,紧紧盯着自己
朱朗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刚才众臣虽然被自己逼着应下守城之事,但明显还是贼心不死,这时候见着有了理由,又拐着弯来试探自己
下方的顾元镜闻言,看着堂中一脸正色的吴炳,脸上却是骤然闪过一丝冷光
这老匹夫,想逃就想逃,扯粤省三司做什么,就是要找人负责任,也是都指挥使司的事情,和布政使等其他两司有什么关系
他顾元镜之前可就是粤省三司之一,按吴炳这老东西的意思,这弃城的锅难道还要他顾元镜来背不成
顾元镜眼中凶光闪烁,正要出列弹劾这吴炳虚言伪饰,贪生怕死,但还没等他出列,上方的监国殿下就已经开口
朱朗看着下方蠢蠢欲动的众臣,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烦躁,直接开口道
“眼下要议的是如何守城,兵员不足那就征发城中百姓守城”
“此事到此为止,追究三司的事情过后再说”
众臣见着上方神色不耐的监国殿下,脸上的期待神色也是忽然消散
吴炳脸色微沉,他沉默站了片刻,见还是无人出来呼应,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暂时退回班列之中